兰渡说:“两家换子,于世人来说,自非常事。往后当话本流传,也是寻常。
可这毕竟是旁人事,凡人去听热闹,是因他们惯爱热闹。可在我听来,却……”
他停了下来。
沈轶问:“「却」什么?”
兰渡手指颤动一下。
控、控制不住了!
他微微低头,面颊绯红,雪白的耳朵在头顶扑棱。
兰渡赧然。明明先生教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敛身上异样,不被旁人看出他是妖修。可到先生面前,他又屡屡克制不住。
事已至此,他自暴自弃:“可我惯爱先生,能听到的,自然也是和先生有关的只言片语。”
说着,兰渡又抬头。
短短时间,容貌清逸的青年,身上的妖族姿态尽数显现。
耳朵柔软,尾巴更柔软。正从石台旁侧绕来,沈轶垂眼去看,尾巴尖还一颤。
沈轶自忖,自己一定、一定并不打算对失忆的道侣做什么。
可道侣每一天的动静,都像是踩在他自制力的边缘。
他随意地撇下手,在那尾巴尖上轻轻一按。
几乎是瞬时,兰渡瞳仁缩小,嘴巴微张,轻轻「啊」了声,嗓音轻而慢,“先生……”
好像他被沈轶怎么着了似的。
沈轶收手,兰渡露出失望目光。
沈轶看他,教育:“修道一事,要坚守本心,不为外物所扰。”
兰渡说:“可是——”
沈轶:“嗯?”
兰渡一手撑着面颊,掌心与侧脸相贴的地方,显出一个柔软的弧度。
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玉箸,去夹起一块卤至软糯的猪脚。
他原先想说,“我的「本心」,仿佛就是先生。”
但想到过往半年,沈轶面对他时的种种克制举动,兰渡又把这句话压了下去,转而道:“先生,你的「本心」又是什么?”
沈轶一顿。
他对上兰渡目光。此前的温柔情爱,仿佛从「器灵」眼中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