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修途正想追问,被文渊一口打断:“你不是在剧组拍戏吗?请了假专程过来?”
杭修途摇摇头:“上午麻烦剧组稍微加了班,把白天的几场戏提前拍完了。”
“不愧是你杭修途啊,”文老师感慨地摇摇头,“你剧组的工作人员不得爱死你。”
“关于杭杨的情况,”杭修途懒得跟他贫,直接切进主题,“我之前跟您在电话里说过,我——”
“诶,”文渊打断他,把上半身往前探了探,给自己把茶重新满上,“稍等下。”
杭修途只感觉莫名其妙,他硬等了会儿,正有点不耐烦的时候,小院外不远处又响起发动机的声音——一辆小轿车由远及近停在院门口。
一个面容英朗的年轻男人下了车,大步流星走进庭院。
“文老师,”男人率先开口,把脸转向杭修途,“这位是杭修途杭老师对吧,我常在电视上看到。”
男人穿着甚至可以用“考究”来形容,带着一副眼镜,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双目的犀利感,说话总含着笑意,给人一种“刚刚好”的舒适感。
“我叫木堆烟,”男人继续笑着自我介绍,“没想到文老师说要介绍的人是您,幸会。”
杭修途握住他伸出的手:“幸会。”
他转向文渊,正想发问,文渊终于从凳子上起身:“这位木老师,很有名的心理咨询师,我可费了大劲才把人请过来。”
杭修途慢慢蹙起眉,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克制住自己没说出什么不客气的话,只较为委婉地说:“文老师,如果您请第三方过来,比如一位心理咨询师,麻烦提前告知我。”
“我是怕说了你不来,”文渊温声说,“再说我当时也不确定木老师能不能过来。”
木堆烟只在旁边含笑看着两人对话,并不参与进来。
“……”杭修途并不习惯在他人面前失态,对于木已成舟的事再去责备或纠缠毫无意义,更何况是自己有求于文渊,于是他迅速恢复表情,转向木堆烟,“那就麻烦木老师了,结束后我会如数支付咨询费用。”
“不过是来朋友家聊聊天罢了,”木堆烟笑着摆摆手,“您不用客气。”
在座的都是明白人,杭修途也不再多作推诿,只点头致谢,然后开口0:“是关于我的弟弟杭杨——”
木堆烟脸色突然微微一变,他做了一个作为心理咨询师而言相当不专业的事,当场打断了杭修途的话:“您是说您的亲生弟弟?”
“是。”杭修途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还是如实点头。
心理咨询师的神色居然有点说不出的急迫:“二位是、从小一起长大?”
这种琐碎的打探已经稍显越界了,杭修途脸色稍微沉了点,但还是客气地点点头:“是。”
“……抱歉,”木堆烟一手按住太阳穴揉了揉,再抬头的时候,又恢复了无懈可击的精英模样,“实在抱歉,您继续。”
杭修途把杭杨近日的情况跟两人简单说了下。
“唉,”文渊靠在躺椅上悠悠然长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在路丘那孙子手底下没什么好事儿,他为了拍戏效果什么都干得出来,要说他平时没刻意引导引导我是不信的。”
杭修途皱皱眉,没多说话。
“杭老师,您既然来找文老师商量,似乎这位小杭老师演戏的沉浸程度……即使在演员中也算很难得,是吗?”木堆烟扶了扶眼镜。
“是。”杭修途和文渊同时回答。
杭修途看了文渊一眼,伸手示意他先说。
文渊又喝了一口茶:“出戏远比出戏难,听杭修途说现在的情况,好像是这孩子已经开始在现实生活里,长时间延续这个人物的性格跟情感。”
杭修途点点头,他表情依旧镇静,但手指一直无意识地摩挲面前茶杯的杯沿:“很明显。”
“过渡的沉浸感……”木堆烟稍微思索了下,“两位的叙述让我想到了一个可能不那么精确的类比,比如说游戏和小说的成瘾性。”
“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说由本我、自我和超我三部分组成,本我作为人格中最早、最原始的部分,是人出生时就有的固着于体内的一切心理积淀物,是被压抑、摈斥于一时之外的人的非理性的、无意识的生命力、内驱力、本能、冲动、欲望等心理能力[1]。”
“用人话说就是,”木堆烟稍停顿了一下,“本着人潜意识中追求的‘享乐原则’,这位小杭老师是否潜意识逃避现实生活,反而在戏剧的演绎过程中可以得到一种逃避和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