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的,他环顾四周拿起了桌子上的烟灰缸朝着林深猛地掷了出去,亦如那天他站在山崖边,望着坐在轮椅上,属于允诺程的背影。
只要把他推下去就好了,推下去就好了。
自此以后他就会名正言顺的成为段家的第一顺位,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的过日子,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再也不用畏惧自己的假少爷身份一经拆穿,自己会变成阴沟里的老鼠,再也无法享受荣华富贵。
怎么能怪他呢?怎么能怪他这么狠心呢?又关他什么事呢?
又不是他自愿降生在段家的,是他爸欺骗了段瑞,他只是个帮凶,被推上了这个位置罢了,他没办法,他没办法。
不怪他的,不怪他的!
扔出烟灰缸仍觉得不够,这个烟灰缸砸不死林深的,他爸曾经和他说过,对待敌人要一击击中,绝对不能留后患。
就像那个时候,他把允诺程从山崖上推了下去。
说句实话,在刚发生这事的短短一段时间内他是害怕的,他毕竟也就刚十七八,从小娇生惯养,别说将人推下山崖了,就连杀鱼都不用他亲自上手,所以那一刻,他的手都是颤抖的。
慌慌张张的跑回宿舍,看见蒋文轩的一刻,恨不得扑了他的怀里大哭一场。
可是短暂的惊愕惊惧以后,带给他更多的则是永绝后患的欣喜,乃至兴奋。
他见过他的亲生母亲,他的亲生母亲现在正在一座二线城市打工挣钱,每天上班挤地铁挤公交,挣着那屈指可数的有限工资,累的像狗一样,虽然还能从她的面容上窥见年轻时的漂亮与惊艳,但是更多的则是早已被社会毒打的伤痕累累,没有金钱,没有未来,她一无是处。
他不要过那样的日子,他是天子骄子,他是段家从小就捧在手掌心的小少爷。
他不能过那样的日子,他不要变得像她亲生母亲一样浑浑噩噩的度过这庸碌的一生。他要享受人间至上,他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他要继承家业家财万贯,哪怕是他偷来的,他也要拥有!
一急之下,回头的一刻,他猛地抽出了笼子边的羊鞭,叫嚣着朝着林深而去。
可是下一刻,粗糙的像是砂纸一样的羊鞭便被一只纤细到不行的手给抓住了,啪的一声鞭子落在了掌心,比烟灰缸掉地的声音都要清脆骤响,又浓厚深沉,像是鞭子抽开了血肉一般,混杂着少年的闷声。
段邵弘万万没想到林深居然能徒手抓住飞驰过来的鞭子!
难道就是因为这根鞭子是冲着允诺程而去的么?林深到底和允诺程是什么关系,为救他冲下山崖,为他挡住扔过来的烟灰缸,为他拦住空中抽向他们两人的鞭子!
什么人会为另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
难道他们....
段邵弘蹙着眉想了片刻,一个逐渐清晰的结果在他的脑海里彻底显现。
林深不会对允诺程,那允诺程呢.....他们身为上下级怎么可以,他们这样暗通款曲多久了,如果把他们这件事公布出去会不会对自己有利?
思绪翻涌之间,段邵弘望向了林深,在看见那从初见就惊艳,直到现在,更是昳丽非常的少年后,更加的惊愕了。
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下,鸢蓝色的发丝与浓烈的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淌过白嫩如瓷般的肌肤,有些许甚至都流到了少年的眼角,染红了他的左眼尾,以及整个瞳仁。
可是少年的表情却一点都不似重伤那般难掩伤痛。
盯着他瞪着他,就像一只猛兽,下一刻就将扑过来将他分食殆尽,而这只野兽嘴角还带着一丝轻蔑讽刺的嘲讽,像是嘲笑段邵弘永远上不了台面,讽刺段邵弘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降低身份。
而这还不是让段邵弘最震惊的,因为在他与林深对上目光的一刻,他还看见了一双极具阴沉的眼眸。
允诺程的眼眸。
那不是人的目光,就连shā • rén犯的目光都没有那么的阴寒。
那一瞬间,就像是渺小的人类窥见了宇宙万物,游离到了黑洞的边缘,仿佛你再动一下,就会被黑洞吸附进去,坠入无边深渊,再也无法回到人间。
自从段邵弘知道自己是假少爷开始,他就找过允诺程很多次的麻烦,几乎是从小找到大,虽然屡次都被拦在门外,但是总有那么几次可以见到允诺程,但是他总是懒懒的,百无聊赖的,就当他不存在一样的不是无视他,就是把他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又或者听一句话就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