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里有什么?”宁苡在她身后问。
侍女没有回头,耳垂上的血色玉坠一下下地晃动,“是中洲近乎绝迹的棕豕,血肉可以滋养肉身凝聚魂魄,对三殿下的病大有裨益。”
“棕豕?”
“对。”侍女应了一声,“是公主在南海之畔亲手抓回来的呢,养了两年,似乎有点活不久了。”
生长在南海之畔的珍贵的棕色野猪?宁苡听了一会儿,对这“药引”隐约有了几分概念。
侍女点亮壁上的灯,打开铁门上的锁,低首侍立在一旁。
宁苡闻到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
她停在门前,隔着栅栏,朝里望了一眼。
门边的石壁上挂着染血的铁链刀钳,暗室中央是一个黑黢黢的石台,在光没有照到的地方,似乎躺着一个还有生息的活物。
那轮廓,看上去不像一头牲畜,而像……一个人。
宁苡皱了皱眉,对侍女说:“去把里面的灯点亮。”
那侍女幽幽地抬起头,“公主,你从来不许婢子进密室的。”
宁苡毫不露怯,冷冷地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她阴测测地盯了宁苡一会儿,低首应声,“是。”
暗室里四角的壁灯被依次点亮,昏黄的灯火照亮中央鲜血斑驳的石台。
隔着一道黑色的、冰冷的铁门栏,宁苡对上满身血污的陆焕涣散半阖的瞳眸。
她周身如冻,不发一言地推门而入。
铁门撞在石壁上,发出一声震耳的响声。
走到石台前,看到他褴褛的衣衫下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宁苡深吸一口气,褪下外袍盖在他身上,俯身轻声说:“我带你走。”
她躬身将这个奄奄一息轻如羽毛的人抱起来,要从这个不见天日的暗室中走出去。
“公主…”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侍女鬼魅一般挡在她身前,“您不管三殿下了吗?她可是您最亲的人啊……”
宁苡冷着脸不为所动,“让开。”
侍女神秘一笑,探手抓住她的小臂,“公主真是睡糊涂了,不如随我去瞧瞧三殿下,等见到了…您就知道了……”
侍女死死地拽着她,狠狠地往前一拉,宁苡踉跄两步,周围的场景一瞬间从模糊到清晰。
眼前珠帘晃动,她又回到了那个洒满日光的宫殿里。
侍女撩开珠帘,宁苡猝不及防地抬头一瞥,在内室的床上,看到一张沉睡着的、再熟悉不过的容颜。
怎么会……?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是谁?”宁苡瞳孔骤缩,猛地回身问一旁的侍女。
侍女神情困惑,“公主,三殿下是您一母同胞的妹妹呀。”
“她叫什么名字?”宁苡继续追问。
侍女惶恐低头,“婢子不敢直呼殿下名姓。”
“说!”宁苡不耐烦地冷喝。
那侍女扑通一声跪倒,瑟瑟发抖,“待喝了那碗药,三殿下兴许能清醒一时半刻,到时候,您再细问她也不迟。”
侍女说着,双手高举起托盘,将盛着黑色汁水的药碗递到她手边。
宁苡面色沉沉,不发一言地拿起药碗。
侍女含笑起身,将一柄锋利的匕首塞入她的掌心。
“只差一味药引,喏,药引就在那里,只要您划开他的皮肉,取一点点血就可以…”
“一点点而已,不会伤到他的性命的,您救过他的命,他…不会介意的……”
宁苡眼眸微动,看到奄奄一息的陆焕被随意地丢弃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处,望向她的眸中没有光芒。
她眸色深深,握着匕首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