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口气波澜不惊,却是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朱司理瞠目结舌地看着解无移,我惜才?我怎么不知道?还有,典当诗文是几个意思?
他虽知道这人是和东家一起来的,但又不清楚他的意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天不知该怎么接话,却见解无移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仿佛丝毫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让人吃惊的话,只是在等他回答。
朱司理呆呆眨了眨眼,半晌后只好硬着头皮扯出一丝假笑顺着答道:“没、没错,我惜才,惜才。”
季青临这才放下心来,礼数周全地拱了拱手客气问道:“不知贵店这诗文是怎么个典当法?是按数量还是按质量?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朱司理:“……”
数量?质量?要求?
这种问题要怎么回答!?
他看向解无移,目光呆滞,像个傻子似的痴笑:“呵、呵呵、呵呵呵……”
季青临莫名其妙,这人什么毛病?我问他问题,他看着解无移呆笑作甚?
想着,他便也转头看向解无移。
解无移面不改色从容道:“我听说从前是以春为题,自作他作皆可,一首一文,五十首起当。”
银锣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一首一文!?这得写多少才能换顿饭钱?
她顿时有些凌乱,心说先尊这到底是在帮公子……还是在坑他?
朱司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见解无移已是给了台阶下,赶紧连连点头附和道:“对对对,就是如此,就是如此。”
“以春为题……自作他作皆可……”
季青临沉吟片刻,抿了抿唇,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自己能写出多少有关春的诗文来。
自作他作皆可,也就是说并不一定非得是自己所作,但他在脑中回忆了一番,以往读过的诗文着实没几篇与春有关,所以恐怕大部分还是得由自己现作。
过了片刻,他看向解无移问道:“我们需要多少钱?”
解无移言简意赅道:“多多益善。”
朱司理此时满腹疑惑:东家他们这是来要钱的?那为何不表明身份直接拿钱,诓这小公子写诗作甚?难不成这小公子是位名家,东家要收藏他的笔墨?可一首一文也太不值钱了吧……
他想了许久,才猛然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定是这小公子遇到了什么难处急需用钱,东家又想让他尽可能多写,所以才把价压得这么低!
如此一想,他不禁心中感慨:无奸不商啊无奸不商,东家果然不愧是个商人,还是个大、奸、商!朱司理沉浸于自己的精妙推断,不住地撇嘴点着头,季青临却已是冲他礼貌问道:“不知贵店可有纸笔?可否借来一用?”
朱司理连忙回过神来:“哦,有有有,公子不妨随我去后院书房,那里比较清净,这前堂一会儿人就要多起来了,难免聒噪嘈杂,别扰了公子的文思。”
季青临点头道谢,三人便随着朱司理往后院行去。
到了书房之中,朱司理将主案上的账本收拾了一下,腾出地方来给季青临作诗,又殷勤地请解无移和银锣在一旁桌边落座。
银锣拎起桌上的茶壶盖子一看,手指敲了敲桌子:“茶呢?”
朱司理连忙点头哈腰:“哦对对对,东……贵客稍等,我这就去烹一壶上好的茶来。”
银锣看着他尾巴着了火似的迅速蹿出书房,轻笑了一声,起身合上房门坐回桌边,转头看向季青临。
季青临端坐于案前,此时已是开始落笔。
他下笔既稳又快,几乎未经多少思考,一连写了十几首,才偶尔停下来抿嘴想一下,又是极快地落笔成文。
银锣以往从没有这样安静地注视过季青临,从小一起长大使得彼此太过熟悉,总觉得无甚可看。
可此时细看之下才发觉这个她眼中的“孩子”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长大,如今这般专注神色,加上本就清雅俊秀的相貌,还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