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无移有些茫然,抬眸看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接过了绸布。
水镜笑道:“你方才可说错了,即便你今日不去找释酒,我也是要来找你的。”解无移将信将疑,缓缓将那绸布层层绕开,看见布中露出的骨剑时,眸光霎时亮了一亮,道:“这是?”
水镜急于证明今日来虞宫就是为寻他而来,笑着催促道:“你且别管那剑鞘,先拔-出来看看。”
解无移将解下的绸布放到一旁桌案上,一手握鞘一手握柄,缓缓将剑身拔出。
刚拔到一半,他便已是看见了那两列崭新的刻痕,痕槽中还残留着些许未抹净的粉末。
拇指由上而下缓缓抚过那两列虞文,解无移眼中欣喜溢于言表,胸口微微起伏着,手指不由得攥紧了些。
“欸,小心点,”水镜见他握着剑身的手有些没轻没重,忍不住提醒道,“这剑开过锋了,仔细割伤。”
解无移抿唇看向他,目光灼灼,看得水镜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清了清嗓子,上前将解无移握着剑身的手轻轻拉开,将剑插回剑鞘中,道:“先前将你那把剑用坏了,便用那巨鲛的鱼骨给你做了这一把。这上头精雕细琢的花纹都是一位大师的手笔,剑身还另有加工,这才费了三个月才完成。刚拿到手我便直接来虞国了,方才去释酒那就是为了问你这名字如何解意,刻好之后又听释酒说你们今日早朝有要事商讨许会拖延,这才没有第一时间来寻你。”
解无移仍是一瞬不瞬看着他,听着他的解释,嘴角微微弯起,眼中也渐渐有笑意溢出。
水镜忍不住被他眼中笑意感染,抿唇笑了起来。
相视而笑片刻,水镜忽然想起了什么,神秘道:“对了,你等等。”
他转身走到殿门边将门阖上,又围着殿中走了一圈关上了所有窗子,将窗上卷着的竹帘逐一放下。
最后一块竹帘垂下后,殿中顿时失了光亮,变得昏暗无比。
白毛似是不太适应这般光影变换,扑了扑翅膀,从水镜肩头飞回了窗边的鸟架上。
水镜走回原地,含笑道:“现在再拔剑看看?”
解无移有些疑惑,但却并未多问,依他所言抬手缓缓将剑从鞘中拔出。
微光乍现,如皎月自青云中现身,月辉霎时向周遭倾洒开来,剑身一寸寸出鞘,清辉覆盖之处便一寸寸蔓延,待剑完全拔出之时,光亮已是将这昏暗殿中映得恍如白昼。
先前水镜在石不语那里也未验看过这珠粉究竟是何效果,故而此刻他也是第一次见这情景,不由得与解无移一起看得愣了神。
只听白毛忽然一声啼叫,也不知是惊是喜,接着便见它拍着翅膀飞上了横梁。
两人缓缓抬头,便见殿顶之上笼罩的光影中清晰地呈现出那两列被水镜刻出的虞文:
行止从初心,无以外物移。
解无移痴痴看了许久,久到险些忘了自己身处何处,水镜的思绪却是飘回了那夜的渔船之上,想起了那“天河引路,半月为丘”之景。
不知过了多久,水镜才率先回过神来,反身去将帘子重新卷起,开了门窗。
解无移还站在原地有些出神,过了片刻才想起问道:“鲛骨为何能泛出月光?”
水镜笑道:“上头覆了一层夜明珠粉。”
解无移有些意外,又将那剑身细细看了看,诧异道:“竟是一丝痕迹也看不出。”
水镜有些得意,道:“那是自然,都说了是出自大师手笔,怎会让你寻着端倪?”
解无移好奇道:“哪位大师?”
水镜道:“你可知琼国幻机阁?”
解无移点了点头,水镜道:“他从前便是幻机阁中匠师。”
解无移这才恍然,如此一来,能有这般精妙手艺便不奇怪了。
从前各国间互送国礼,琼国送来的器物便皆是出自幻机阁,那些东西无一不是精致华美至极,足见幻机阁工匠的手艺有多么卓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