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夜阑来了,他主动蒙住了眼睛,乖顺地让宋曜捆住了他的手脚。
全程,只有呼吸的变化,他的身体没有动过,好像真的只是一座用作修炼的鼎。
修炼结束,宋曜告诉他,以后还是一周一次。
他“嗯”了一声,便准备离开。
宋曜喊住了他,问:“你犯寒疾了,为什么不找我?”
祈夜阑淡淡道:“师尊是大忙人,我哪里好意思找呢。”
他离开了,好感度变化不大,为75%。
*
之后,整整两个月,两人一周修炼一次,修炼期间,祈夜阑不会说话,不会发出声音,也不会给出任何反馈。他只会问“结束了”?得到肯定的回答,他便等着师尊帮他解开束缚,起身离开。甚至,最近两次,全程,他的鼎器都没有支棱起来。好感度降至60%后,就没有再往下掉了。理由也非常敷衍,基本“无”,或者“本座不想说”。
以前,宋曜上课时,总是会撞到他过于灼热的眼神。而现在,祈夜阑总是垂着眼睫,不去看他。
哪怕宋曜主动去找他,他也会避免单独和宋曜相处,对待宋曜,礼貌且克制。
也许是克制,也许,只是不喜欢了。
这是宋曜的感受。
鼠统连忙跳出来,说:宿主怎么会这么想,他怎么会不喜欢你!
宋曜:你确定这个世界的好感度都是与爱情、欲.望相关?他对我没有欲.望了。
鼠统:!!!
不过也是,鼎器是啥状态,只有宋曜和祈夜阑知道,就连鼠统也看不见。
宋曜:少年心xìng • ba,搞不清楚什么是性,什么是爱,很多情愫来的时候轰轰烈烈,可是马上就变成了过去式。也没什么,我和他本来就只是鼎主关系,与情爱无关。
宋曜的话语十分理智,可事实上,他是受到了些许冲击的。
当他发现祈夜阑对他无感觉后,第一反应竟不是欢喜,他只感觉自己变得羞耻且滑稽。
当他主动找祈夜阑,仍然被拒绝,且不愿意直视他后,这种感觉加深了。
好似有人,强行褪去了令他骄傲的、华美的衣裳,让他羞耻地站在大众面前。
习惯了羞耻后,便是自嘲和空洞。
啊,宋曜,还好你知道他是心性不定的小孩子,还好你根本就没有动心。
为了通关,当然修炼得继续,哪怕对方不愿意了也得继续。
事业也得继续,这些羞耻,就咬碎了,吞进肚子里吧。
*
十一月,祈夜阑犯了两次寒疾,宋曜悄无声息地帮了他,在他恢复意识前,便自行离开。
十一月中旬,宋曜化为了小宋鼠,有想过去找祈夜阑帮忙,可是放弃了。三天,哪里都不去,待在桃花水云间,拒绝见客。三天后,自行恢复,原来还能这样啊。他松了一口气。
在这期间,他也有想要纾解的时候,有把玉尾巴摸出来,可是只看了一眼,又气愤地藏了起来。
十二月中旬,青岚门银装素裹,白雪纷飞。宋曜站在山巅,身姿颀长,月白色丝鹤氅之上,落有一层霜华。他望着山脉上正在动工的弟子楼,有些感慨,大概明年三月,弟子们就可以住双人间了。
前往西云阁授课。
路上,宋曜远远地,便看到了人群中的祈夜阑。
祈夜阑一身墨色劲装,身材挺拔,乌发翩飞。他在和桃夭说话,嘴角噙着轻佻的笑,眉目里凝着天生的冶艳,不少女弟子都在看他。时间快到了,他跑了起来,溅起的白雪犹如惊起的繁花。课上,宋曜的视线偶尔会掠过他。
祈夜阑和桃夭很亲近,共用一本书卷,贴得很近。
课下,有弟子跟宋曜举报,说沧澜和桃夭在偷偷幽会,在暗香阁。
夜晚,宋曜亲眼看见了。
确实,在暗香阁。
桌上摆着美酒,桃夭醉得面红耳赤,祈夜阑仰头豪饮。
桃夭抱住祈夜阑的手臂,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撒娇:晕晕。
宋曜似乎明白了。
这个鼎,为什么没感觉了,因为他找到了新的主。
因为他终于明白,之前的执念有多么滑稽。
祈夜阑终于又开始走原著主线了——本来,他就会和桃夭约会,本来,他最后要娶的就是桃夭,师尊只是他想折磨的对象。
宋曜离去。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
他感觉心中的郁结和愤懑揪成一团,把心脏都染成了黑色,怎么也洗不净,化不开。
他回到桃花水云间,只想喝酒,缘起前阵子送了一些酒来,正好。
他抱着酒壶,大口大口灌下去。
热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燃到胃里,这感觉很不舒服,但他又很喜欢这种感觉。
因为喝了酒,他会头晕,他会有些飘飘然,他会感到莫名地开心,会忘记自己在难过什么。
接连喝了好几壶,就连鼠统都担心地跑出来,想要制止他。
可是一向冷静的宋曜,此刻已经完全丢掉了冷静。
他用手背擦拭嘴角的酒液,忽然笑了起来。
从自嘲,到无所谓,到放肆开怀。
然后他扔掉酒壶,站了起来。
他又来到了暗香阁,径直走进去。
祈夜阑坐在案桌旁,抬眼盯着他,眼睛微微瞪大。
什么尊严、羞耻、剧情、人设……一切都被宋曜抛至脑后。
宋曜只感觉自己很生气。
很生气。
所以他不想一个人生气。
他要发泄。
他猛地提起祈夜阑的衣领,俯身,狠狠地撞了上去。
撞得有些疼,或许还流了血。
他的意识似乎清醒了些,他知道,自己的唇,和祈夜阑的紧紧相贴。
祈夜阑的唇在动,他说:师尊,今天不是修炼的日子。
啊,真的好生气!
宋曜抓住祈夜阑的手腕,将他拽出暗香阁,带回桃花水云间。
他多么想,再一次捆住鼎,好好惩罚这个不听话的、见异思迁的鼎!
而事实上,他垂头深呼吸了几次,放开了鼎。
他的声音很轻,说得十分含糊:“你……不想要……了吗?”
祈夜阑好似听清了,又好似没有,他浑身都在抖,几乎在低吼:“师尊……你在说什么?!”
可是宋曜整个人一软,顺着祈夜阑往下滑。
祈夜阑马上捞起他,将睡过去的他紧紧锁在怀里。
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强吻,是在嫉妒吗?
他的这句话,是在担忧吗?
是否能说明,他也……渴望着自己?
还是说,他只是喝醉了,神志不清,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祈夜阑感到难以自制,他密密麻麻地亲吻着师尊的发,眉,眼,耳,几乎想将对方揉入体内。
最终,他低喘着,将面色酡红、诱人无比的人放在床上,为他脱了衣衫鞋袜,为他盖上棉被。
——师尊啊,我真的很讨厌你,你为何总是这样,若即若离,过分惬意,过分疏离,如此残忍,如此恼人!
师尊却在此时,无意识地捉住了祈夜阑的手腕,柔柔的,暖暖的,似乎害怕他离开。
这小小的动作让徒弟难以自已,他捧起师尊的手,细密、温柔地吻他的手背。
——啊……又是如此的,美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