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小厮们纷纷停了手中活计,驻足张望,窃窃私语。
几日不见,余小晚又清瘦了一些,小脸素白,淡妆轻描,半绾的垂云髻与平素并无不同,只是少了些许钗饰,仅妆了她平日总坠着的宝蓝钿子,钿尾的流苏靛光微芒,与那月白的素裙相应生辉,少了往日鹅黄榴红的灵动,多了几分沉稳泰然。
“就此别过了高侍卫。”
高德抱拳俯首,神情格外肃穆。
“公主一路好走。”
“多谢。”
余小晚踩过厚积的纸钱,上了台阶入了门楼,跨过半腿高的门槛,无需通报,款款而入。
自打入了这公主府,她整日忙于任务,还真是从未留意过这府中景致,今日倒是走的极慢,莲步轻移,步履姗姗,杏眼顾盼流连,算是看了个彻底。
一入府门,两旁便是两棵枝繁叶茂的参天梧桐,梧桐树下光影斑驳,路旁花草姹紫嫣红,绕过前厅便是九曲回廊,再不远又是亭台楼榭,当真是巧夺天工,赏心悦目。
只是那还未除净的白幡孝花挂得到处都是,白的刺目,白的碍眼,白的让她心口隐隐涩痛。
耶律越不在这府上,因这为他守丧的白幡,所以不在府上。
待这白幡除尽之时,便是他重回牢笼之日。
他逃不掉,逃不掉这公主府。
今时今日,他只有两条路可走。
死在府外。
活在府内。
他会如何选?
耶律越此生,注定坎坷,幼时体弱,几度挣扎在死亡边缘,好容易长到十三岁上,初绽头角,却又被迫入苍为质,近九年的仰人鼻息,是什么让他忍辱负重,毫无尊严地活到了今日?
是重回母族的希望。
之后,她害他成了叛国贼,回国无望,又是什么让他坚持着屈辱地活到了今日?
是对她的情意,对她的责任。
如今,连她也背叛了他,还有什么能让他继续仰人鼻息,继续被人嗤笑为钻了公主裙裾的无耻之徒,继续没有尊严的苟延残喘?
似乎……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