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国振大致上猜到了,西岐村那些果园突然疯狂结果、结的果子还比往年好吃,这些八成跟席宝也有关系。但是这种猜想,他可不会跟席家之外的人说。
“放心吧,我们真的过得很好。主要是现在山里还有不少黑提子——甜葡萄,”下意识说了黑提子之后,席国振又觉得孙家人可能没听过这种说法,就给换成了甜葡萄,“烂在山里可惜,我们就把家里存着的葡萄干又各送一百斤过来,给家里腾个地儿,要做新的了。”
其实,除了葡萄干之外,山里的野生橘子树、枣子树、小番茄、小南瓜也疯长,席家人最近吃葡萄干、青苹果、桃子这些也腻了,所以想把山里那些搞一批回来。
家里确实得空出一些地盘来,好堆放新采摘的东西。
“既然孩二舅都这么说了,”孙家老太太其实还蛮喜欢席国振送来的这些东西,供销社卖的蔬菜很少有好蔬菜,八成不是马铃薯就是大白菜。马铃薯都能当主食了,大白菜又经常不新鲜,镇上的人家里有院子的,还能种点青菜,家里挤公房的,一个月到头都吃不到几口绿叶子,肠胃里头都难受。在这种情况下,葡萄干、菊花晶真的是好东西。“我们就收下了。”
席国振点点头,把糖水喝尽,“我待会还有……”
他打算托词离开了,却被席小妙拦住。
“二哥,你等下,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席小妙脸上的神色有点尴尬,但可能是问的东西很重要,她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在席国振告辞之前问出来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还能问我啊?”席国振这不是推辞,而是实话。
孙家人很多当老师的,席小妙已逝的公公,还曾经是平都大学的教授呢。那边至今每个月都还会给孙家人一点补贴。
而席小妙的老公是本省大学的顶级教授,在工厂普通正式工只有四五十块钱工资的情况下,他每个月工资就有两百多,年是妥妥的成功人士。
席小妙的大儿子,孙抗战也毕业了,好像现在也进了他爸那所大学,在做实习老师。
“就是……就是关于抗战的工作。”席小妙表情不太好。
席国振皱着眉,“抗战不是在孙国福那边当实习老师么?”孙国福就是席小妙的老公,“有你老公带着,抗战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我是在钢铁厂工作,学校那边的事情,我也……”
“不是的,”席小妙摇摇头,“他不是学校的问题,是我们家国福,不知道从哪得了消息,说当老师可能不太好,要让抗战去当知青!”
“开什么玩笑!”
席国振瞪大了眼,很是生气。
“孙国福搞什么呢,抗战当老师多好,等他转正了,自己有稳定的工资、票证,你家负担都小了很多。让他放弃正经工作去当知青,你们家还得补贴食物!”
但凡能找到工作的人,只要在城镇里站稳了根脚,就不会想去乡下当知青。
一是当知青要下地,很辛苦,二是知青每天只有一点点粮食补贴,根本吃不饱的,得靠家里人寄送吃的才能活下去。
“国福听到的消息很明确,平都那边,已经搞了很多次运动,有些学生批判大学教授,一些教授、普通老师都被下放了,他们过得日子连知青都不如,是要到乡下住牛棚的。”
“什么?!”席国振很惊讶,“让教授老师们住牛棚?”
要是席宝这会能听到,一定会反应过来,这边的运动似乎以不同的方式开始了。
“对啊,不然我们怎么想让抗战去当知青?他都还没谈个女朋友,我们当亲父母的,还要害他么?”席小妙心里也是着急,“本来他已经毕业、找到工作,就不符合什么知青条件了,但是我们家还能找点关系,给通融一下,把抗战的实习记录给销了,就当他刚毕业回来,做了几个月的无业青年,然后选择了下乡。”
席小妙揪着自己的衣服,纠结地问:“我是想问问,咱大哥不是在公社做大队长么,家里能不能帮个忙,运作一下,让我们抗战明确能去西岐村当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