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里有恶臭味,箱箧打开后,那些气味更浓,齐岷知道那骚臭味道的来源。
身侧人影一动,齐岷下意识伸手去拉,虞欢指着角落的一人,回头道:“是毛毛。”
齐岷看过去,想起码头那个重金寻子的船夫,松开手。
虞欢走向货舱角落,看着箱箧里六岁多大、瞪着双茫然大眼的男童,试探着道:“毛毛?”
男童蜷缩着孱瘦的身体,闻言肩膀一震,本来空洞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虞欢胸口发酸,伸手接他,靠近时,忽然嗅得一股刺鼻的尿骚味,低头看去,惊见毛毛裤裆一片洇湿。
不及细看,胳膊突然被齐岷握住,虞欢被拉起来,往外走。
“叫张峰来善后。”
齐岷语气低沉,拉着虞欢离开货舱。
虞欢有些莫名其妙,及至隔壁舱室,抬头道:“怎么了?”
“不是嫌臭?”齐岷不多解释。
“尿裤子而已,小孩子嘛,谁还没尿过?”虞欢不以为意,却见齐岷脸庞阴着,眉间的那一层翳影根本不散。
虞欢忽然想起些什么,脸色微变:“难道……不是?”
齐岷声音难辨情绪:“是。”
虞欢困惑。
便在这时,辛益从门外进来,汇报道:“头儿,除受刑以外,孩子们没有大碍,但有一人伤口流血不止,得尽快找个大夫。”
“先包扎。”
“是。”
辛益领命离开,从头到尾,脸也是阴着的,跟平日里判若两人。
虞欢宛如雷击一样僵在原地。
辛益话里的意思已很明白,所谓“除受刑以外”,便是指里面那些男孩都已经被东厂那帮人施过宫刑,成了阉人。
虞欢思及先前去抱毛毛的那一幕,毛骨悚然。
以前在王府时,虞欢或多或少听闻过一些关于阉人的难以启齿的秘辛,因为被阉割,那些人没有办法像常人一样控制自己的三急——尤其是内急。
所以,阉人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骚臭味,便是爱洁的,一天更换两三次衣服,也难以彻底清除那股像刺青一样耻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