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忠肃然道“国朝六十年,足够一个家族发展壮大了,臣由宣府方氏便可猜测出其他各镇情况应该大同小异。”
朱瞻基闻言脸色一变,从御座上起身,来回踱步,显然听闻张忠的话后让他感到此事的棘手。
张忠见状继续说道“当年太祖皇帝英明神武,吸取屯田经验,建立了寓兵于农,守屯结合的卫所制度。”
“在边地,士兵三分守城,七分屯种。”
“每军受田50亩,以米18石为最低标准,其中12石听本军自支,余粮上交军仓。”
“如此一来,国朝之处,边疆卫所士兵堪堪能够自给自足,可如今立国六十载,士兵耕种的屯田渐渐被高级军官,豪势之家侵夺。”
“士兵无奈成为那些豪势之家的佃户私奴,长此以往士兵不再操练武艺,而是替那些人耕艺田囿,兴贩鱼盐,营建私宅。”
“如此一来,若北方有变,胡虏南下,陛下怎能指望这些兵士挡住北边的财狼呢?”
朱瞻基闻言,脸色愈发难看。
一旁的金英快速瞥了一眼张忠,不由心中嘀咕“今日这永春伯不知是怎么回事,为何言语如此犀利?皇爷心情糟糕,到时受罪的可是他这个身边伺候的人。”
金英想到此处,顿时感到殿中更冷了几分,不由一个激灵,脚步向后缩了缩,让自己更没有存在感。
张忠说完心中便七上八下的,颇为忐忑,他一时意气,将如今边疆存在的屯田被侵占,士兵被奴役的事情揭发了出来。
可如今的国朝正是海晏河清之时,张忠将这个毒瘤揭开,朱瞻基是会忍痛处理了毒瘤,还是放任不管维持表面的太平盛世景象,张忠心中实在没底。
朱瞻基沉吟良久方才开口说道“边疆重镇乃是京师的屏障,若要清理了此番弊病,必然会让各镇动荡。”
“朕再问你一遍,情况真的严重到不得不改的地步吗?”朱瞻基紧紧盯着张忠问道。
张忠一咬牙说道“臣认为此时正是时候处理此事。”
“为何?”
朱瞻基连忙问道。
“一来此类情况乃是真实存在的,并非臣故意夸大,而臣认为随着时间流逝,此类情况会愈发严重,直至无法改变为止。”张忠肃然说道:
“二来,陛下乃是有为之君,朝中如杨士奇等人也是难得的干臣,若是此时陛下不处理此事,又怎能指望后世之君能有陛下如今的优势条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