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同豪商之间从来都是纠纷不断,德政令这种最初因为百姓一揆而被迫颁布的法令,已经成了各国大名打击豪商的一种灵活手段。
任你是否富可敌国,德政令一下,轻则破财,重则破家。
今川家名下三国,因为德政令破产豪商绝非仅有濑户方久一人。
对此高师盛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说苍天好轮回,佛祖饶过谁,豪商们肯定是恨颁布德政令的今川家,那些借了高利贷,被豪商逼得家破人亡的黔首百姓又何尝不恨豪商们。
木村平六性格粗直,言谈无忌,拍着大腿起哄道:“庄头,你别听新九郎说的可怜,他以往逼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个模样,心黑手狠着那!”
听他话里的意思,濑户方久现在还干着放贷的生意,这倒也是一条财路,心中不由一动。
高师盛笑了笑,暂时不打算深究这个问题,岔开话说道:“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的幼名也叫新九郎,而且在骏府城时还长被同僚们唤做相马新九郎,或者国盗斋。”
高师盛所说并非玩笑话,平将门的幼名就叫相马小次郎,而天下最有名的两位新九郎又分别是窃国大盗,於是他便有了这么两个没有恶意,却颇为尴尬的称呼。
“古有吕不韦奇货可居,遂为始皇相父。今有斋藤新九郎道三,京都卖油翁窃取一国,号为美浓蝮蛇,二者一古一今,一外一内,都乃是我辈楷模;伊势新九郎,区区山城浪人,今川氏家臣出身,如今后北条家坐拥关东,何止百万石,比之镰仓执权家也未见的逊色多少。”说到这里,濑户方久目光灼灼,很是振奋:“庄头又何必妄自菲薄,焉知你我等人之中,不会有下一位窃位夺权的国盗大名!”
“承君吉言,若我相马新九郎日后真能有朱紫之贵,坐拥万夫,必与你苟富贵,勿相忘,不让陈王故事专美於前!”高师盛听他如此大胆之言,不以为忤,反倒戏言说笑,要与他相互盟誓,富贵勿忘。
当世之风,皆好大言,可谓人人皆有窃国之志,濑户方久虽只是商贾,有此“大志”却并不可笑。
只是高师盛作为武家子弟,却很了解这两位新九郎的真实出身,远不是市井流传中的那般励志和不堪。
斋藤新九郎道三,一生名字改换的名字太多,不必赘述,其父松波基宗,是负责护卫王宫的北面武士,因为应仁之乱才家道中落,流落美浓,父子两代皆出仕长井氏。
他的师弟南阳坊,更是美浓守护土岐家的座上宾,斋藤道三远不是市井谣传那样,靠一手卖油手法纯熟,能将油通过一文钱的方孔注入容器中不使用漏斗而使油不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