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不是睡着么。”
月牙儿脸有些红,乌黑溜圆的大眼睛连连眨着,可却装作若无其事,用袖子将药粉粘掉,笑道:“才刚家奴进来说,小公爷带了个穿斗篷、蒙着面的瘦高男人进了园子,就在一门的花厅里饮茶。我见阿姐在小憩,想着你近来身子不适,便没叫醒你。”
“是么。”
红豆抱着双臂,上下打量月牙儿。
这些日子这小胡女渐渐走出了丧亲的哀痛,稍微捯饬了番,今儿穿着银红色的羊皮对襟比甲,脸上涂了些脂粉,倒真有几分看头,只不眼中的恨意难掩。
“你才刚往酒里加了什么?”~
“没什么呀。”
月牙儿低着头,不敢看人:“就是一点咱们素日里搽的香粉,会让酒更香些。”
“这样啊。”
红豆拿起酒瓶,笑吟吟地递到月牙儿口边:“那你喝几口。”
“我,我,”
月牙儿有些犹豫,咬了下唇,一把拿过酒瓶,仰头就要喝。
“得了。”
红豆冷笑了声,坐在四方扶手椅上,翘着二郎腿,直接问:“这是什么毒?哪儿来的。”
听见这过于明白的话,月牙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爬到红豆腿边,抱住女孩的腿,泪如雨下:“阿姐,求求你成全我,让我毒死那畜生吧。你放心,砒霜是我买的,若出了事要砍头、要五马分尸,我去,绝不会牵连到阿姐。”
“呦,那我得谢你呢。”
红豆抚着垂在胸前的长发,莞尔浅笑,若无其事地晃着脚,伸出手看自己腕子上戴着的翡翠镯子,忽然拉下脸,一脚踢开月牙儿,冷声道:
“你自己作死不打紧,平白连累了一众不相干的人。卫蛟若是死了,陪酒的我不得问罪?胡媚娘不得下狱?月华初上的那些贵客不得一个个查?卫蛟若是不死,那可就轮到你被剥皮拆骨了,还顺带连累了你的主子我。你到时候是恨自己药没下够?还是后悔应该再想个高招?蠢人才会自己亲自动手,要我……”
月牙儿早被红豆这番话说得愣住了。
这些日子伺候姑娘,她只晓得姑娘年纪小,性子冷,说话行事有些傲慢张狂,连胡大娘那样的人都敢嘲笑。本来想着姑娘大约是哪家高门里出来的落魄小姐,可没想到心思竟这般细腻,还真小看她了。
“走吧,下楼去会会卫蛟和曹驸马。”
红豆抚着有些发酸的腰,妖妖乔乔地起身,瞅了眼桌上的砒霜毒酒,娇笑道:
“下毒算不得高招,我这几日想到了个好玩儿的,保准让你大开眼界。”
月牙儿忙过去扶住红豆,她想问到底是什么高招,可又不敢。
在红豆面前,她就感觉像没穿衣服般,姑娘一眼就能看穿她想什么,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服侍,不敢生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