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受了伤,大可以光明正大养伤,兼收获别人的同情关爱与礼物,但姜九怀不行,他的地位太高,高到不能有任何闪失。
若真是让外人知道他自残受伤,身患心疾,那便有无穷祸患,姜家的天都要变了。
因此姜九怀在人前没有流露出一丝痛楚,臂上有那样一道伤口,依然提笔写字,神情自若,看不出半点异样。
元墨忍不住想,这么多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但关上房门,家主大人就换了个样子,那条胳膊再也无法动弹,吃饭喝水全要元墨喂到嘴边。
元墨知道他的苦处,服侍起来当然也十分有耐性,从不嫌麻烦。
这会儿细细将肉从骨头上剔下来,才送到他面前:“家主大人尝尝这个,闻着挺香。”
闻着香,还能在门外同别人聊半天?
不知道他在等?
整个大央,便是皇帝也不敢把他晾在一旁,何况她就是为了那一点升斗小利!
难道他姜九怀还比不上那几只雪蛤?
一念及此,姜九怀悚然一惊。
他怎么会将自己同几只雪蛤相提并论?
真是气糊涂了。
元墨把筷子往前送了送,笑道:“真的挺香,不信您尝尝。”
姜九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脑子:不行,须得给她做点规矩,好让她知道,这里是姜家,可不是红馆,她也不是坊主,只是一个小厮。
心:这笑容,真是爽朗清冽,像夏天阳光下的小溪,奔流飞溅,心中不悦全都被冲走了。
嘴:好的,心大人。
等脑子反应过来,姜九怀发现自己已经一口噙住了那口菜。
嗯,确实挺香。
元墨赶紧又挟了一筷,埋头剔骨,一脸认真,夜明珠的光芒投在她挺直的鼻梁上,央出一道丰润的光,被睫毛掩映的眸子异常明净,忽闪忽闪。
虽然有些不懂规矩,那也怪不得她,毕竟乐坊可没这么多规矩。
再者她自己吃东西向来是风卷残云,服侍他的时候却能如此细致,可见甚是用心。
如此一想,心情便越发和悦,饭菜吃着甚是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