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千香楼一间包房入座,也没有直接找柳莺莺,而是先叫了些酒菜吃喝上,再请了一位姑娘前来弹奏琵琶。
装模作样了一阵,才指名点姓的问这千香楼是不是有位莺莺姑娘,想叫莺莺姑娘过来陪酒。
那老鸨子笑脸盈盈的说道:“哎哟,今日还真是不巧,怎么谁都想找我们家莺莺呢,刚刚才有位公子看上了我们家莺莺,说是要为莺莺赎身,给了二千两银子已经将莺莺给领走了,几位恐怕是来晚了吧。”
三人面面相觑,同时惊讶的想着:难道是周静安?
原本来这千香楼就是为了给柳莺莺赎身的事情,现在突然听说已经有人给她赎走了,一时竟然有些茫然。
老鸨子又道:“对了,这才刚刚出去,应该还没走远。”
三人一听,留下银子,便追了出去查看,可是来到街道上,天色已暗,人-流穿梭涌动不停,也有几辆马车经过,就是早已不见了柳莺莺的身影。
沈明月有些纳闷:“是不是周静安啊?”
众人相视摇头,都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柳莺莺计划给自己赎身都计划了好些年,自己都私下存了八百两银子,偏偏等到今日沈明月过来要给她赎身的时候,反而有别人给她赎走了,除了周静安,还真想不到别人。
因为之前在济世堂给姑娘们看过病,所以沈明月也认得几个千香楼的姑娘的,当即提议折返回去,找个人来问上一问。
楚漓还一点不着急:“改日问过周静安不就知道了,你这么着急作甚?”
因为柳莺莺都说了不会告诉周静安的,沈明月总隐隐觉得心下不安,不依不饶道:“万一带走莺莺的不是周静安呢?反正进去再问一问又不耽误。”
楚漓和墨玉拿她没法子,只得又跟着回了千香楼,并且找了几位认识的姑娘询问。
姑娘们都说:“人家莺莺只跟周公子好的,可惜给莺莺赎身的却并非周公子,唉……”
“方才我瞧见了,莺莺又哭又闹不肯跟那人走,可是人家给了二千两,早超过了身价一倍,妈妈逼着她走的。”
“就是,也不知道莺莺姐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人家可是花了二千两的大价钱赎走的,想来也不会亏待莺莺姐,你们就别瞎想了。”
“……”
听完她们说的话,沈明月就更加担心柳莺莺了,这么说,当真是不知谁把她给逼着赎走了?
回去的马车内,沈明月还在苦恼思索,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楚漓在她旁边,难得见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淡淡安慰:“别想了,她人走都走了。”
“可是表侄子还在她肚子里呢!”沈明月愁容满面。
楚漓一脸冷漠:“还不一定。”
沈明月想了想,上来拉着楚漓的袖子,可怜巴巴的望着他:“阿漓表哥,你帮我找找她好么?”
楚漓道:“我与她素无交集,为何要找?”
沈明月瘪嘴不悦:“可是我担心她。”
“不必你担心了,就如她们所言,此人花了大价钱赎走她,定不会亏待。”楚漓瞥眼看见沈明月那副样子,又有些心软,沉下声音妥协一句,“我会托人留意着。”
沈明月一高兴就抱着他的胳膊,一阵蹭:“阿漓表哥我们的表侄子全靠你了!”
“……”楚漓就不明白,她怎么就一口咬定这柳莺莺肚子里的肯定是周静安的,还一口一个表侄子……
沈明月窃笑一声,脑袋靠在楚漓肩上,在他耳边吹着暧昧的暖风,娇柔的声音说道:“阿漓表哥,你想不想也要一个?”
楚漓愣愣问:“要什么。”
沈明月伸长脖子,在他耳边,吐字如雾,道:“我也为你生一个,可好?”
又来了……
楚漓被她吹的耳畔一片的痒,缩了缩肩膀,扭头看她,虽然穿着男装,却也是粉面桃花,眼眸妩媚的模样动人心魄,让人挪不开目光。
“你成天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楚漓轻声问。
沈明月抿唇笑道:“你啊。”
“……”楚漓无奈摇头,赶紧离得她远一些。
因为柳莺莺被人赎走,也无处可寻,沈明月也只能先放在一边,因为自己没空去济世堂问周静安,只好每日都让人前去找他,没找到人就是。
又过两日,正好十三,沈明月的几件新衣裳总算做好了,一件是明天去江府穿的,一件是后天去慧王府穿的,还有一件是她仿着那副好像上慕烟萝的衣裳让人做的。
于是今日她特地先穿了那件浅蓝色绫罗纱裙,自以为仙气飘飘的前去见楚漓,不想楚漓根本没发现她换了衣裳,看都没多看两眼。
沈明月一早就去旁观楚漓练功,他那伤势已无大碍,只是太久没有动弹,很快就满头大汗。
楚漓练功的模样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阳刚气息,沈明月捧着脸,看得一脸痴迷,只觉得好有男子气概呢。
看楚漓停下动作,沈明月赶紧过去给他递上一壶水,又贴心的拿了汗巾替他脸上擦汗,顺便偷偷闻了一下,只觉得连他身上的汗味都很香,那种喜欢的味道都变浓郁了,闻得人家心痒难耐。
“阿漓表哥,你伤口可还疼么?”沈明月询问。
楚漓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摇摇头:“只是有些痒。”
“那不用多久就可以痊愈啦!“
二人并排而行,一起回阁楼去,过了半晌,楚漓还是没提沈明月今日衣着打扮的事情,沈明月憋不住,只好主动上去,手指勾着一缕发丝,扭扭捏捏的询问:“你瞧我今日有何不同?”
楚漓上下打量她一眼,愣愣摇了摇头:“与往常一样。”
沈明月皱眉,提示道:“衣裳!”
楚漓淡淡看了一眼她的衣裳,并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
沈明月叹息,算了,当她没问吧。只得转而告知:“明日我要随姨母去江府了。”
“嗯。”
“我后日要去慧王府。”
“嗯。”
“那这两日我就不过来了。”
“嗯。”
看楚漓的反应如此冷淡,好像真的一点没打算吃醋,沈明月再度大失所望。
直到沈明月离开时,楚漓才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还是穿往常的衣裳好看些。”
沈明月回过头去看着楚漓,心下暗叹:他这反应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这突然想起来半个时辰前问他的事情了?
原本,楚漓夸她穿以前的衣裳好看,沈明月心下喜悦,正要说话。
不想楚漓又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不必学别人。”你就是你,为何要去学别人。
沈明月心下一颤,突然有种说不上来失落,楚漓这么难接受她,就是因为还没忘了慕烟萝吧,慕烟萝……
不碍事,反正慕烟萝尸体都腐烂了,不可能再从土里爬出来,也威胁不了她什么,她可以等,等到楚漓忘了慕烟萝,敞开心扉为止,等到楚漓与她两情相悦,心意相通……
可是后来沈明月走后,楚漓就黑着脸,抓了骆英过来质问:“你到底与你家表姑娘说了什么?”
骆英一脸呆懵:“属下哪有说什么啊?”
楚漓皱眉:“那她为何偷偷摸进书房,还看了那幅画?”
骆英突然想起来这件事,立即佯装大笑:“那个啊,肯定不是我说的啊,属下怎么敢跟表姑娘说那幅画是慕姑娘呢,不可能不可能……”
楚漓一听,脸都黑了,真是恨不得抽这骆英几巴掌,冷冷训斥道:“你向来有分寸,有些玩笑别开得太过。”
骆英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能,是表姑娘自己误会了吧?不如世子与她解释清楚?”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今后再跟她乱说,剪了你的舌头。”说着,楚漓若无其事,一甩衣袖走了。
骆英背脊发凉,突然觉得舌头有点疼,哎哟,他这次真的是想开开玩笑,就想知道表姑娘能不能动那副世子视如珍宝的画,结果她真的能动,啧啧啧,可惜世子不愿意解释,总不能要他自己去解释吧?
次日,烈日当空,天气炎热。
从安定侯府出来的马车内,沈明月一边扇着团扇,一边撩开帘子朝外头忘了一眼,确定今天太阳不是从西边出来的,这表妹楚瑾瑜跟随着魏纤云,今日与她一道去江家还算说得过去,可竟然主动要求与她坐一辆车,这也太奇怪了吧?
车上,楚瑾瑜皱着眉,由于太热,一直催促旁边丫环扇扇子,还骂了几句,半晌才斜蔑着沈明月,冷冷询问:“表姐,我听娘亲说你明日受邀去慧王府做客?”
沈明月点了点头。
楚瑾瑜道:“我也想去,要不然带着我一起吧。”
“……”这口气好像是下命令一样,让沈明月如何拒绝?再说她本来也担心一个人去慧王府不太好,想找人陪同。
楚瑾瑜见沈明月犹豫,冷笑一声道:“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想陪你一起,还是想去瞻仰一下慧王殿下罢了。”
沈明月相信,她这话是真的,
沈明月转而询问:“表妹对慧王这么感兴趣作何?”
楚瑾瑜解释道:“他一个老男人有什么好看的,我是想看他的画作和藏画,你不知道长安城里有多少人想看都看不着……等等,难道表姐如此孤陋寡闻,没听说过?”
沈明月摇摇头,心下冷笑,她还真的孤陋寡闻,不知道楚瑾瑜什么意思。
楚瑾瑜叹息一声,解释道:“慧王殿下可是我们大魏出了名的惊世奇才,书画一绝,受万人追捧,宫廷里都没有一个画师比得上慧王半分的画技,特别擅长一手彩墨山水,千里江山图,连圣上都称赞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对他极为看重……”
沈明月当然不知道秦扶游还有这种名气了,可能是因为她对书画纯属一窍不通,楚漓让先生教了她大半个月,她就仅仅能画出一串葡萄而已。
不过现在回想一下,当初进宫那次,好像皇帝确实跟秦扶游提到了什么画,后来秦扶游也问她喜不喜欢书画……原来,秦扶游在书画界这么大的名气,让万千少女追捧那种,连楚瑾瑜也想去瞻仰一下?
表妹虽然表面满不在乎,可是竟然肯拉下脸,开口找沈明月,那肯定也很是景仰慧王的。
沈明月掩唇一笑,答应下来:“我正愁一个人去慧王府上不方便,明日你就陪我一起去吧。”
楚瑾瑜一听,唇角就浮出了笑意。
当日江府的茶话会,除了邀请安定侯夫人之外,还请来了这长安里高门贵族的妇人和诸多大家闺秀,个个是锦衣华服,珠光宝气,气质出众,沈明月跟他们一比……好吧,毕竟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加上样貌出众,与她们比自然是更甚一筹,就是显得妖艳了一些,很容易夺人眼球。
一眼望去,江府花园内池子里荷花开得正好,翠绿的荷叶衬托着纯白无瑕的花朵,清风袭来,挺立的荷花随风摇曳,那荷叶的清香也飘散开来,清新怡人。
亭台水榭处,女眷们三三两两,赏着荷花,品着茗茶,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魏纤云领着两个姑娘,进去水榭中见过江家的老夫人,就看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端坐太师椅上,虽然年过六旬却精神抖擞,仪态端庄,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气质,一举一动才真的是贵气逼人,而老夫人旁边坐着的才是温婉大方的江夫人,魏纤云在她们面前都显得有些小家子气,明显有些落差。
江家在长安那才叫世代名门,听说祖上还是开国元勋,就已故的江老爷子就是一代名相,如今江家的家主正是江应寒的爹也是当朝刑部尚书,位高权重,很受皇帝器重,江应寒是江家四子,初出茅庐,好像也在刑部任职。
不过安定侯虽然出身不好,可为国效力一身战功,威名远扬,在长安也是人人敬畏,魏纤云在众人面前也破受敬重。
魏纤云拉着两位姑娘介绍一番,众人目光便都齐刷刷的落到了沈明月身上,大概都在感叹:这就是那个沈姑娘?太艳了吧?
那江家的老夫人目光也正落到了沈明月身上,上下端详,见她一身浅红衣裳,身材丰腴,容貌绝美,模样娇媚,还媚得有些过头了。
不过,如今大魏民风比前朝开明,虽然大部分人喜欢清秀大方的,可也遵从个性,美人没什么标准定论,就今日各家大家闺秀里头有清秀过人的,也不乏相貌装扮都艳丽妩媚一些的,可是,像沈明月那般妖艳得一点不做作的,还真有些少见。
唉,难怪是将江应寒那小子迷得神魂颠倒的,求亲不成还整日在家闹,江老夫人最是疼爱这小孙儿,当然是要赶紧出面操办操办的,至少也要先看看与孙儿在神女湖定情的姑娘到底什么模样吧。
江老夫人和江夫人对视一眼,大概都是在问对方:你觉得如何。
然而从眼神可以看出,两人都有些犯愁,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妩媚不是不好,可是媚得过分说不准会是个红颜祸水,也不知道江应寒那命格吃不吃得消。
之后,江老夫人还特地将沈明月叫到身边,亲切和蔼的问话,多是问她来长安觉得是否习惯之类。
沈明月都是小心翼翼的回答,再三强调的就是如今这世上只有姨母一个亲人,淮阳的东西全都卖掉做盘缠了,几乎没有熟识的人,生怕这江家想不开,要派人去淮阳打听清楚她的来历风评。
以前淮阳的那些事,沈明月真的不想再提了,就连姨母都一直隐瞒着,更是不想让任何人去挖出来,只愿过去永远长眠。
江老夫人也就是随意问上几句,一是之前早就让人去侯府打听过一二,二是也不好意图太过明显。
旁边江夫人还特地问起:“之前听闻墨神医收了个女弟子,就是沈姑娘么?”
“明月才刚刚入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