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夫人笑意更甚:“说起来,我这把老骨头还要多亏了墨神医,才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说是江老夫人去年病倒在床,生命垂危,别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要让准备后事了,好在求到了静安堂掌柜墨玉上门,两月看诊才续上了这条老命,如今更是精神焕发。
所以有墨玉这师父名声在外,难怪当初江应寒吵吵着要让他爹去侯府提亲的时候,江家人竟然会妥协了。
沈明月再怎么出身不好,如今也是侯府的表姑娘,在外头的名声还算过得去,人家认识墨玉的,知道她是墨玉的徒弟又会加分一些,虽然还是配不上江应寒就是了。
随后,就让江家的姑娘带着沈明月表姐妹两个,与同龄的姑娘们玩去了,只留下魏纤云与她们妇人之间喝茶闲聊。
当初去神女湖,江应寒其实是侯府二房的公子请过去的客人,所以这江府上走了一圈,沈明月是一个认识的都没有,只能紧跟在楚瑾瑜身后,楚瑾瑜还好一些,多少叫得上几个名字。
在水榭中找了地方入座,凳子都没坐热,各家姑娘们都好奇的围了上来,盯着沈明月上下打量:“这位,该不会就是四哥哥相中的那个沈姑娘吧?还真是长得好看呢,难怪让我四哥哥茶不思饭不想的。”
“沈姑娘不是回绝了四公子么,怎么今日又来江府做客了?”
“听说是老夫人亲自出面请的,谁还敢不给面子?”
“不知沈姑娘有何过人之处,竟然江家四公子如此大动干戈,在府上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非你不娶?”
“听说,四公子与沈姑娘是在神女湖定情,与那牛郎织女的传说相仿,浪漫得很,让人羡慕死了。”
众人哄笑一堂:“那岂不是沈姑娘让四公子拿走了衣裳么?哈哈……”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起哄,不知怎的,竟然错说成是沈明月在湖边沐浴,被江应寒偷了衣裳,然后二人就看上眼了……
沈明月实在无言以对,敢情流言蜚语都是这么来的么?
楚瑾瑜当时也不悦了,冷着脸不客气道:“你们胡说什么?我表姐那天都没下过水,怎么就被偷看洗澡了?再说,那姓江的厚颜无耻,偷看人家姑娘沐浴,你们还觉得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么?”
沈明月头一次这么认同自家表妹的说法,当即连连点头不止。
各家姑娘被楚瑾瑜凶得哑然无声,各自交头接耳,悄声说着:听说这侯府姑娘是练武的,脾气暴躁,凶蛮无理,会动手打人,咱们还是不要惹得好。
沈明月顺耳听见了她们议论,当时就笑得捂住了嘴,楚瑾瑜是练过武不错,可她这是有打过人的前科么,如此让人惧怕?
本来各家姑娘很是好奇,非要拉着沈明月让她展示展示才艺,看看江应寒看上的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水平,恐怕其中也有江应寒的倾慕者,意图与沈明月比较比较。
当时沈明月就冷汗直流,她这琴棋书画才学了没多久,一首曲子都弹不来,哪里有一样拿得出手的才艺?总不能让她跳个舞吧?
好在,正在不知如何自处的时候,外头及时来了个传话的小厮,又转而叫丫环进来禀报,说是:“沈姑娘,我家四公子想请你过去说说话。”
那丫环指着相隔着满池荷花对面的亭子,远远就见有几位公子在亭子里有说有笑,其中一个灰蓝色衣裳的正在往这边招手,满面红光的模样,就是江应寒不错了。
沈明月今日过来,本来就是想来劝说这江应寒一番,正好也可以推脱掉展示才艺什么的,于是她便不紧不慢的起身……对一定要不紧不慢,拖拖拉拉的,各家的姑娘已经很起哄了,免得她们再说什么迫不及待要去见江应寒。
之后,在各家姑娘的围观之下,沈明月随着领路的,绕过池边,到对面风亭去,见到了里头的江应寒。
江应寒正在撵着他那些狐朋狗友出去:“去去去,你们一边去,别在此处碍事。”
年轻的公子们一阵起哄,这才笑着离开凉亭,经过沈明月身边时候,还各自行礼问好,逗笑说着:“嫂嫂好。”“见过四嫂。”
“……”年轻的公子们凑在一起,还真是让人头疼,这江应寒一看就交际甚好,与楚漓比起来……楚漓屈指可数的朋友好像都是酒友?
那江应寒不好意思了,着急骂:“兔崽子赶紧滚!”
沈明月脸都绿了,看看逃走的公子们,又瞧一眼江应寒,很是无奈的走上前去。
江应寒得意道:“怎么样,我祖母她们没为难你吧?我都跟她们说了,要是她们将你吓跑了,我可跟她们没完。”
沈明月冷笑,道:“我说江四公子,你到底想怎样,我不是与你说得很清楚了么?”
江应寒看着沈明月,丝毫没有胆怯,道:“我也与你说清楚了啊。”
沈明月很是耐心的与他解释:“我已经在有心上人了,你强扭的瓜也不甜不是?再说,你那个什么上天注定的歪理,只是你话本看多了,一时兴起而已,过一阵说不定就后悔了呢。”
江应寒忙接过话道:“谁说我是一时兴起了,而且,也不全是因为上天的安排,我,我……”
他说到此处,毕竟青涩年少,又是头一回表白,有些害臊得脸都红了几分,支支吾吾说不下去。
他平时虽少了根筋似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却也有害臊的时候。
这真的是他头一回看上一个女子,上个月初三的时候第一次见沈明月,到现在也有一个月多十天了,刚开始从神女湖回来,因为额头上被砸的包,他还生气了好几日,琢磨着一定要找机会收拾那个丫头。
可是越是生气,就越会想起那日沈明月的样貌,她说的话,她的表情,她的动作……重复那日的画面太多次,导致他开始的怒意渐渐地淡去,反倒是转化为了对她的念念不忘,还特地赶回了神女湖边,去找了沈明月当时用来打他那颗卵石,很难找到就是了。
他在湖边拿着那颗卵石时候,照耀着阳光,望着平静的湖面,吹着清风,这才恍然领悟,原来这个就是他的命里姻缘,上天都如此指明!
既然是命里注定,又还未婚嫁,那还用想?当然是立马去找父亲,让人赶紧去提亲才是。
江应寒半晌才道:“我绝非一时兴起,若你嫁给我,我这辈子只对你一人好,若是有负与你,那就是有违天意,必遭天谴,不得好死!”
表白就表白吧,还说带上这种誓词,沈明月还是头一次被人表白心意时候被吓得头皮发麻……
“你讲讲道理不行么。”他说的就是天意,别人说的全是违背天意,我的娘呀。
江应寒此刻抄着手,义正言辞道:“反正我不管,你那心上人又不敢向你提亲,又没有与你定亲,更不敢娶你,不过是个懦夫罢了,这些我江应寒都敢,而且我还名正言顺告诉全天下人,我就是要娶你。不然你就让你那心上人来找我理论?他若是能将我说服,我就此作罢,若是说不服我,哼,你就趁早回心转意,本公子是不会计较你以往情史的……”
“……”沈明月真的快要被他说服了,不管什么时候,他怎么总能说出这么多歪理来……
不过想想也是,楚漓到现在也没说要不要接受她的情意,更别提从来没说过娶她之类的话,怕是,楚漓也没打算娶她?觉得她太轻浮随意了?
对了,男子应该都讨厌轻浮这一点吧。
沈明月灵机一动,忙对江应寒道:“我可是有许多情人呢,而且还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你若是娶我,保不准我会红杏出墙的,到时候你如何自处?你江家多是丢脸?”
江应寒愣了愣,寻思片刻,一脸认真道:“不碍事,我一定帮你改掉那些毛病,而且我也不在意你的过去,我相信上天给我指的人不会有错。”都是天意啊。
沈明月认输了,说不下去了,而且这么热的天,都说得口干舌燥了,只能气冲冲的,自顾自过去亭子里倒了一杯茶喝,解解渴再说。
谁想江应寒在后头贼兮兮的笑着,指了指沈明月手上:“你怎么用我喝过的杯子,我的口水好喝么?”
沈明月差点没一口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
她是看这茶杯倒扣着在盘里,还以为没人用才拿的,谁知道是他用过啊!赶紧一脸嫌弃的皱起眉,水没喝完就将杯子扔了回去,可是喝下去的水是吐不出来了,难不成真的喝了江应寒的口水?呕,好恶心,这人没事往杯里吐口水做什么,变态!喝过的杯子还给扣回去。
江应寒慢悠悠的走上来,压低声音小声说道:“那你现在都喝过我的口水了,会怀孕的,还是老老实实嫁给我算了。”
沈明月哭笑不得:“谁说喝了口水就会怀孕了,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么?你这把戏骗一骗外头那些单纯天真的小姑娘还差不多,还想骗我?”
江应寒眉眼含笑,问道:“骗不了你?那你说怎样才能怀孕。”
沈明月被问得无言以对,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脸上也羞得浮起一阵潮红,心跳得有些快……明明他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一点就不避讳,也不觉得是在耍流氓,沈明月竟然想歪了有点羞耻。
果然,还是她自己思想太污秽了!
“和你说不清楚!”
沈明月转身要走,却被江应寒一把拉住了袖子,在后头直言道:“你害臊什么?反正我们成亲之后,你也会为我生娃。”
“谁要给你生娃啊?流氓!”沈明月更急了,忙将自己袖子扯回来,然后又羞又恼的跑开了。
沈明月走后,江应寒还盯着她离去的方向挪不开目光,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
刚才那些公子们见沈明月离开,这才急急忙忙的跑回亭子里,围着江应寒闹个不停。
“应寒,你这是说了什么话,都让人家姑娘大骂流氓,羞成这样跑了?”
另一人也戏谑说道:“唉,我说我们江四哥怎么非要娶什么名不见经传的真命天女不可,原来这未来四嫂是如此的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真是让人一眼难忘啊,哈哈……”
“就是,快再跟我们说说,你们在那神女湖畔效仿牛郎织女定情的故事?”
江应寒这才收回了目光,不耐烦道:“都说多少遍了还要我说,你们有完没完?”
至于沈明月,宁愿是回去被那些大家闺秀折腾,也不想与江应寒再说话了,这个人,与他是有理说不清的。也是,明明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他这个人全不讲道理,为什么还要试图说服他,简直太异想天开了。
当日,从江府回去的时候,魏纤云把沈明月叫去与她同乘马车,便问了问沈明月今日的想法。
沈明月还是摇了摇头,没敢多说什么。
魏纤云也只温柔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慢慢来,姨母是挺满意这江家的。”她那表情,还不知她这是与江老夫人等人商量了什么,看上去心情很是愉悦。
结果回去之后,连怀香也禁不住念叨:“奴婢觉得,姑娘与江公子年纪差不多,看上去还挺般配。”算起来,沈明月这些桃花里头,就只有江应寒就差一两岁,楚漓都比她大了四岁呢。
沈明月立马瞪着她:“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与他般配了?”难道她不应该与楚漓更般配么?
怀香撇嘴:“奴婢只是实话实说,姑娘与江公子欢喜冤家相识,又是命里注定的姻缘……”
“你还当真相信他那套鬼话?是不是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帮他说话?”还命里姻缘,呸,这鬼话为什么能忽悠到这么多人?
怀香连忙摇头摆手:“没,没有,姑娘误会,奴婢只是,觉得……姑娘不如还是考虑考虑江公子吧,你若能与江公子在一起,才真是皆大欢喜。”
毕竟,和江应寒这么像是神话传说般的浪漫邂逅,说出去不知要羡慕死多少人,这事情一传开,现在指不定全长安都知道江应寒与沈明月这天造地设的一对了,若是他们能修成正果,那个才叫天作之合。
沈明月皱眉瞪着她问:“你不是知道我爱慕的是世子,还这么说?信不信我抽你。”
怀香咬着唇,没有再多说,她还是觉得,世子万般好处却唯独一点不好,他不肯接受沈明月,让沈明月一直就这么单相思着。怀香都害怕,她家姑娘会变成下一个徐青铮,等了两年都没能如愿以偿,结果一睡不起了。
这世道,可能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最心动的情话,就莫过于男人敢这么无所畏惧的说一句“我娶你为妻”,江应寒敢说敢做,是真的男子汉。
怀香长叹一声,琢磨着,还不知何时,自家姑娘才能等到世子的那一句话,倒不如期盼姑娘早些死了那条心,与姓江的在一起好。
当日沈明月早早歇下,因为明日还有另一场折腾,还是先养足精神。
次日去慧王府路上,反正沈明月心情毫无波澜,倒是楚瑾瑜有些坐立不安,还几次提醒沈明月:“表姐你可一定记得跟慧王殿下提看他藏画的事情。”
沈明月无奈点头道:“知道了。”
也不知道那秦扶游的书画到底有多好,画技有多高超,能让一向自视高傲的楚瑾瑜如此痴迷?
等到沈明月当真看见秦扶游的山水画作的时候,确实觉得眼前一亮,被这彩墨所作的青山绿水画卷所感染,映入眼帘的长长画卷,让人仿佛来到了天山仙境,云层之上,一览天下美景,简直身临其境,让人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沈明月惊讶画作之时,旁边的楚瑾瑜则惊讶的是慧王本人……他模样俊美,衣袂飘飘,背身而立,潇洒不羁,重点是比想象中年轻多了,还以为皇帝的兄弟怎么也是三四十那种大叔了呢。
秦扶游漫不经心的说着:“那幅是画的神女湖,不过是随手所作而已,尚未完工,二位姑娘看看就是,不必当真。”
今日请到慧王府来做客的,其实也不止是沈明月和楚瑾瑜两个人而已,还有许多与秦扶游交好的年轻才俊,或是慧王妃那边的好友女眷。
原本拜见了慧王妃,是该由慧王妃招呼沈明月她们的,但是既然沈明月二人想看画作,秦扶游只得亲自领着二人来他平常作画的阁楼。
此处偏僻静谧,景色优雅,倒是很适合舞文弄墨,阁楼上更是一股墨香气息,四下摆满了各种看都看不懂的天然矿石颜料,偌大的山水画卷铺展在中间案上。
沈明月称赞道:“想不到慧王殿下如此妙笔丹青,才华横溢,明月实在佩服。”
秦扶游完全不谦虚道:“本王都听腻了,明月姑娘就不必奉承了。”
沈明月干笑一声,随后察觉到旁边楚瑾瑜用手肘撞了撞她,她才猛然想起来,说道:“那个,慧王殿下府上应该还有许多藏画吧?其实,我家表妹很是景仰殿下的画作,想借藏画一观,不知可方便?”
楚瑾瑜听沈明月用了“景仰”一词,脸蛋都有些泛红。
沈明月一提,秦扶游立即爽快答应下来:“当然方便,既然是明月姑娘的表妹,能看得上本王这拙劣画技,实属荣幸,表妹若不嫌弃,可在藏画中选上一幅作为本王的小小心意,今日也不白来一趟。”
楚瑾瑜一听大为惊诧,询问:“我当真可以选一幅?”
秦扶游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当然,府上书画,你看上哪一幅拿哪一幅就是。”
楚瑾瑜看一眼沈明月,又看一眼秦扶游,忍着激动难耐,赶紧行了一礼道:“多谢殿下赏赐。”
之后,秦扶游便叫了人来,领着楚瑾瑜前去藏画的书阁挑选去了,楚瑾瑜梦寐以求,不知道多开心。
原本沈明月也该跟去的,却被秦扶游一抬衣袖拦下,笑着说道:“明月姑娘不是对书画一窍不通么,不如就在此处等着吧,正好,本王还有另一事相求。”
沈明月窘迫道:“相求一词委实言重了,明月担待不起,殿下有何吩咐还请直言就是。”
秦扶游唇边浅笑,看着沈明月,柔声道:“那我可说了?我想为你画一幅画像。”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发出:统一回复一下,谢谢小天使们关心,这几天就不一一回复了,但是都有收到,很感动大家的安慰。
这是最后一天日万,之后都是日六,如果哪天不足六千,那是因为作者君修改的时候把废话删掉了,反正剧情不变废话删了而已。
顺便这两天没有时间仔细再抓虫,如果有捉到告诉一声哟,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