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他们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林蓉问我你出差什么时候回来,挺想你的。”
明明没有血缘关系,甚至将姑嫂俩牵连到一起的林业都牺牲了,但林蓉和南雁的感情越来越好。
真好。
姚知雪想到了自家,她与娘家是彻底闹崩了。
偶尔还会遇到她妈来骂她,但也只是在厂门口。
大家见怪不怪,也没人会安慰她。
陵县县城就屁大点地方,当初的事情本就是姚家理亏,哪有脸呢。
入室抢劫再加上故意伤人,死了的祝美芝家不肯谅解,数罪并罚的姚广军被判枪毙,就在七月份已经执行了这一判决。
虽说死者为大,国人一贯不说死者的不是,但就姚广军这事还真成了不少人提点家人的案例。
可别胡来,两口子吵架没关系别动手,不然小心吃枪子。
姚知雪忽然间想到了一件要紧的事情,“你妈来过咱们厂子里两趟。”
刘焕金忙着鸭棚的事情,也知道南雁出差压根不会来厂里。
这个妈不用猜就知道是娘家的那位。
“骆主任接待的?”
“好像是。”姚知雪不太清楚,传达室值班的工人跟她提了一嘴,还吐槽了一句“还不如当婆婆的呢”。
姚知雪没有公婆,不好说什么。
但她经常去红武公社,和刘焕金接触还挺多,觉得那是个非常不错的乡下大姐。
为人处世比她妈强多了。
“不用管。”南雁想也知道胡秋云来找自己做什么,大概率是来找她要点好处的。
想得倒美。
躺在床上,南雁还有几分在火车上摇摆的错觉,她觉得自己明天得先去车间看看。
要是车间那边没什么大事,那就去一趟隔壁日化厂。
跟华厂长聊聊……嗯,可以聊聊莹莹的事情嘛。
有的聊呢。
褚怀良没想到南雁要去日化厂,“老华那人有啥好看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去看人呢?”
被堵了一句的褚厂长有些无奈,“你怎么没在那边多待一段时间?”
“有些东西我又插不上手,你要实在不放心就派个人过去跟着学习,咱们厂回头肯定也要进这生产线,有个熟悉工艺的更安心些。”
褚怀良他就熟悉这工艺啊,还用派人去?
“你找老华什么事?”
南雁耸了耸肩,“日化厂,当然和日化品有关了。”
胆黄素的提炼用不了什么高大上的车间,实际上就是很简单的工艺流程,加上处理猪胆时熟能生巧就够了。
南雁原本带的几个工人这会儿都挺熟练工,几个徒弟也表现不错。
倒是猪胆不够用了。
南雁压根不用在这边车间待着。
她想着是时候搞点新的东西了。
肉联厂可以把猪胰、猪胆废物再利用,制药厂可以利用猪零件来制药增加厂里的产值。
那么跃进路上的日化厂,也可以搞点事情嘛。
褚怀良总觉得南雁找老华绝对有别的意思。
但他一时间又没什么头绪。
喜欢跟人卖关子的褚怀良不喜欢被人卖关子呀,“你这人不实诚,难道不能跟我透个气?”
“能啊,还记得小郑嘛。”
制药厂姓郑的工人一共有五个,新车间里只有一个。
“哦,你说的那回事呀。”
他知道了,小郑那次生理期疼得晕倒嘛。
不是为了照顾女同志就搞了轮岗吗?
从新车间开始,褚怀良后来觉得这方法也行,在其他车间也推广了下。
因为这收到了好些不记名的信,其实他也认得出都是谁写的。
不过人家表示感谢不愿意署名,他也就假装不知道配合一下好了。
“那妇女用纸能搞出什么名堂来?上面印花吗?”褚怀良不太明白。
小郑疼晕了那次他还挺上心的,自己没女朋友没媳妇不知道这回事,问他姐吧人劈头盖脸骂自己耍流氓。
褚怀良觉得冤枉,他这不也是想要搞清楚咋回事吗?
他偷偷的去买了一卷妇女用纸,仔细研究了那纸张,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石油冶炼吗?”
“记得,但这有什么关系?”
“问你个问题,你有一套西装是吧?”
褚怀良点头,是有这么一身行头,但很久没穿了。
穿西装太碍眼,他后来再让裁缝做衣服就是改良的西装与中山装结合。
反正也没人会说他什么。
“西装的面料不是棉布吧。”
“不是啊,就涤纶嘛,用化工领域的专业名词来解释就是聚酯纤维,是一种合成纤……”
合成纤维。
合成纤维也得需要原材料,不可能用空气来搞嘛。
而现阶段合成纤维的原材料恰巧就是石油。
褚怀良眼皮直抽抽,“不是,你让我冷静下。”
石油是现代工业必需品,又被称之为工业的黑色血液。
南雁想要用这个黑色血液来对抗女人生理期流出来的血?
就离谱!
南雁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压根没想到正经路子上去。
“褚厂长褚怀良同志,拿出你化工专业应该有的专业性好吗?”
褚怀良尴尬的挠了下头,“啊,那你继续说。”
“去找华厂长,一块讨论这事。”
褚怀良其实不太想去的,这是女人家的事情他不懂就别瞎掺和了。
可南雁拉着他一块去,“你是化工专业出身,需要你的专业意见。”
本来是没打算找他,但自己往枪口上撞。
不好意思褚厂长,您就当一会壮丁吧!
华厂长对于南雁的到来热烈欢迎之余透着点奇怪。
无事不登宝殿,而且还拉来了小褚。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是厂联合会议呢?
最近钟胜利去出差,不在家。
不过年轻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快人快语,问了几句关于日化厂的产品,南雁就开门见山,“华厂长我说话直您别介意,我这次过来是跟您商量妇女用纸的事情。”
日化厂的主打产品之一,妇女用纸。
本地以及本省甚至畅销到外省。
毕竟到了年龄的女子都需要嘛。
这个开门见山把华厂长弄得一懵,也太直接了点。
虽说自己就是搞这个的不应该不好意思,但跟女同志谈这个,多多少少有点别扭。
“你这要给开拓市场还是要改进生产线?”
华厂长想了想觉得都不太对,一来陵县日化厂的产品质量还算可以,一直都是供不应求那种,统筹统销也不存在滞销问题。
二来南雁从来没来过日化厂的车间,对这边的生产流程怕是都不熟悉,改进生产线从何说起呢?
所以自己完全猜错了。
那南雁和小褚来这趟什么目的?
华厂长这人上了年纪但脑子依旧好使,他不是褚怀良有大学学历,一分配到这边就是工程师起步,搞出东西来很快就得到工人信任上级提拔成为了副厂长然后就是厂长。
也不是钟胜利部队出身,原本是在这边监督肉联厂的建设后来自然而然留下来当了厂长。
华文钊是普通工人,建国前就在这化工厂工作,从学徒时代到后来出师工作,建国后因为有工作经验继续在化工厂工作。
十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从曾经的小作坊学徒成为日化厂的厂长。
不像褚怀良有个在市里当组织部长的堂姐,也不是钟胜利部队战友一大堆,能找到不少战友帮忙。
华文钊没背景,能以工人的身份最终成为厂长,全凭自己这工龄积累以及平日里的小心经营。
当然你说他没心眼肯定是小瞧了人。
当时南雁让段莹莹跟工人过来借东西,华厂长迅速反应过来直接电话给褚怀良。
人有眼力也有魄力。
脑子好使的很。
在否定了这两个可能性后,华厂长想到了新的可能性,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
高南雁他们想要给化工厂带来一些全新的东西,比如说一条新生产线?
这让华文钊兴奋了下,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日化厂不得给他们塑个雕像呀。
到底是上了年纪的老厂长,华文钊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南雁同志你说。”
“是这样的华厂长,现在市面上除了妇女用纸外还有月经带,我想您应该知道的吧?”
“知道,纸嘛就是一次性的,有的不舍得买就用月经带,家里头多备几条能用上几年十几年没什么问题。”
褚怀良听到这话眉头一皱,重复使用?
这样对身体不好吧。
女性生理期的时候周身免疫力本来就弱,如果连最基本的卫生条件都不能保证的话,那岂不是加大了得妇科病的概率?
褚怀良的疑问让华厂长哭笑不得,“那也没法子,这一卷妇女用纸有时候不够用,多买几卷就得花上小一块钱,很多人舍不得。虽说那棉絮也是消耗品,但到底比纸便宜些。”
“怎么还有棉絮的事?”
“哦小褚你不知道也正常,月经带其实就是缝制的布条嘛,你指望布条能有多大的用处?主要是布条夹层里面的东西,家里还算可以的就塞棉花团,条件不好的就塞草木灰。”
褚怀良的世界一度崩塌。
南雁提到的石油让他忘记了自己的专业出身。
而草木灰则是让他彻底意识到,小郑那天的痛经并非一个dú • lì事件。
在这片土地上,或许还有千千万万的女人为此困扰。
而他的总工要做的事情,是想要对妇女用纸加以改善,通过改善经期的外部环境,降低她们的痛楚吗?
实际上她已经在竭力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做这个了,比如说车间里的轮岗,不就是为了照顾特殊时期的一些女同志吗?
褚怀良看南雁的眼神透着几分复杂。
后者完全没注意,她的注意力全在华厂长的话上。
南雁就知道,华厂长肯定对这些有所了解,那么接下来说的事情就不存在沟通上的麻烦。
毕竟华厂长的基础认知很过关,比褚怀良这个化工专业出身的强多了。
褚怀良:……
南雁也没再绕弯子,“月经带的原理咱们弄清楚了,本质就是利用棉花团和草木灰的吸附性。所以我在思考,咱们是不是可以用一些化工类产品来替代草木灰、棉花团?”
吸附性。
褚怀良迅速想到了一个东西,“所以你的意思是用海绵做替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