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割舍掉,哪能没有半点情绪触动呢?
南雁圈出来几个翻译不到位的词组,“回头再去看看,翻译完一定要自己通读两遍,看哪里不顺畅再作调整,难能这么一遍就过去?还是说这是在糊弄我?”
“没有没有。”林蓉连忙摆手,“我下次一定注意。”
她带着几分小女孩家的娇憨,让人舍不得惩罚。
“不确定的地方一定要多看多想,不管是作业还是日后工作都要仔细上心,不能敷衍,知道吗?”
林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嫂子,你真的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南雁收起书册,“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蓉蓉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
她想要什么?
林蓉一下子被问住了,她想要哥哥好端端的没出事,但那注定不可能实现。
她想要家里人一直都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可妈说过,嫂子是天上的大雁注定要展翅高飞,不可能总在小县城里待着。
这个不可能那个也不可能,林蓉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南雁转移话题的目的达到——林蓉是真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顶着黑眼圈找南雁谈人生。
“以为跟你似的还整天睡懒觉?你嫂子一大早就去了公社那边,快点吃饭,吃完饭去学校。”
刘焕金也赶时间,被服厂这边赶工,今天就得开干。
她匆忙吃完饭也往公社那边去,留下林蓉一个人坐在那里思考人生——
“我到底想要什么呢?”
学习?还是每天都能吃到蛋?
林蓉依旧想不明白。
……
红武被服厂正式开工,赵主任亲自把关招的人,在针线活上都是一把好手,平日里缝缝补补没问题。
正式开工前几天,又反复拿几床旧棉被练手,比起南雁来,那一个个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熟练工。
只是棉被和鸭绒被到底不一样,一层层铺叠好的棉絮不会从针眼里钻出来,可鸭绒鸭毛就不一样了。
下针要快,针脚要细密匀称,不能时大时小。
总之,还挺麻烦。
但再麻烦也值得啊,关键是能挣钱呢。
这已床鸭绒被就有两块钱的加工费,虽说一床被子的钱要俩人分,但那也比男人们拿足十个工分挣得多。
关键是她们一天不止能做一床鸭绒被。
南雁没在这边久留,她还要回县里头盯着。
其实要不是昨晚胡秋云来闹,她昨天晚上就该回去了的。
有额外收获,多待上一晚上也挺好。
看着刘焕金指点怎么落针更快更好,南雁往外去,正好遇到张桂花。
她会算账,之前走的都是野路子,经过公社的会计指点后,账本做的还挺好看。
虽说鸭绒被卖的还挺贵,但杂七杂八的账目算下来,成本也挺高。
因为是床上用品,用的是眼下最好的60支棉纱,那棉布细软的让张桂花觉得丝绸也不过如此。
价钱自然要比常见的32支、40支要贵的多。
鸭绒采集也需要钱。现在被服厂开始忙活起来,单让县里的食品厂提供鸭绒远不够,得跟公社那边合作,湿拔鸭绒和干拔鸭绒结合起来,这又是一笔支出。
这笔支出咋说呢,张桂花觉得说冤枉倒也不算,但是你能做鸭绒被别人也能做,为了保证不恶性竞争回头搞的大家都玩不转,有点给其他公社好处的意思。
去其他公社收鸭子,大老远的跑自然不能让人白干,运输也需要钱。
运回来之后晾晒、杀菌消毒还需要钱。
更重要的是,这是公社的产业,要把利润大头留给公社这边,不然其他落选的社员能不闹腾?
分红大家都是一样的,凭啥她们还能拿到高工资?
比起合同订单上的价钱,这加工费的确少的可怜,也是一种平衡。
今年且先这样,等过两年被服厂经营好了,兴许能给往上提一提加工费。
但就算这样,工资算下来也高的多。
张桂花都想去当这缝被子的人,她跟刘焕金拿的都是死工资,二十块。
跟南雁细细说了一番后,张桂花还有些不安,“你觉得有什么问题没?”
她还真有些不确定,得南雁说行才觉得自己真的行。
“挺好的,条理清晰,其实只要把入账和支出一笔笔落实好就行,辛苦你了。”
“没啥,应该的。”
被服厂是她们一手捣鼓起来的,能看着厂子发展,那比什么都好。
南雁又说起了下半年广交会的事情,“等到时候你过去,有人会在那边照应你。”
那得是九月份的事情,还早着呢。
张桂花倒是不着急,目送南雁回去,这才收拾好账本往柜子里一锁。
她去车间里帮忙。
……
南雁回去后主要是盯着食品厂,涉及到吃的东西总是要十分留意。
而且二期工程开工在即,她也得盯着新车间的修建。
工程队倒是好找,上次那些工人用着就挺好。
这次更省事,回头给他们弄鸭肉吃就行。
一般人弄不好鸭肉,总觉得柴,吃着塞牙缝,实际上煮好了还挺好吃。
南雁其实挺喜欢吃鸭货,甜辣鸭脖、鸭舌、鸭翅还有鸭肠都十分好吃。
但想要把这些弄好吃得有足够的糖和香料,也挺麻烦的。
现在交通运输也没那么方便,这个暂时搞不了。
只不过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南雁这边刚要骆主任帮忙联系施工队,骆主任就一脸为难模样,“施工队的话,可能要换一个。”
“干得好好的之前也约定好了,为什么要换?是他们最近忙走不开?”陵县县城又不算多大,没听说最近有什么大工程呀,怎么就不挪不开身,要换人?
“换谁,还有别的施工队?”
骆主任觉得现在问题很多的南雁颇是难以应付,但也只能实话实说。
“武装部的陈部长不是去外地了吗?这边刚下来一位新的武装部长,昨天才过来,说是要组织全县的民兵操练,昨天下午来厂里跟厂长打了个照面,知道咱们食品厂要盖新车间,就说回头把这事交给他来弄。”
南雁听得晕乎乎,“武装部长咋还成了建筑队长,这确定不是在胡闹?”
谁说不是呢?
然而当事人不这么觉得。
说的十分认真——
“抓好军民共建也是我的职责,与其带着人天天上刺刀太阳底下操练,不如做点实际工作,管饭就行。”
话是这么说,你敢白用人?
骆主任就没想到,新来的武装部长竟是这么个混不吝的,一个褚怀良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又来了掌握县里武装力量的。
那是实实在在的二把手啊。
真是要了命哟。
南雁也觉得这话里面透着点其他意思,“这是变相要钱?”
骆主任说不好,他也是这个猜测,但不敢在厂长面前说。
南雁皱了下眉头,“那我去拜访一下这位新部长好了,对了他姓……”
“展,展昭的展。”
南雁去拜访新来的展部长,一来是因为当初对人有承诺,合作也挺愉快忽然间不用人,不合适。
二来民兵去搞建筑,能搞得好吗?
她可不想食品厂的新厂房出纰漏。
到了县革委会大院时,传达室的老头瞧到南雁一脸紧张,“高同志,你来做什么?”
这可是个能翻江倒海的,把李主任家都弄得后院失火这几天嘴上都是泡。
“我来拜访一下武装部的展部长,想要商量食品厂新车间的事情。”
“哦,他在办公室等着你呢。”
知道她会来?
人都到了自然没有拐回去的道理,南雁深呼吸,找到武装部长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就被甩了一脸的水滴子——
新来的部长正在洗头,洗脸盆架子就在门口右侧,一抬头倒是让南雁占了便宜。
南雁见惯了领导们摆出一副威严模样,领导嘛,总是会十分在意形象问题。
就连褚怀良这个混不吝的,在外人面前也人模狗样的。
哪像这位,光着膀子洗头,头发上的水滴顺着那肌理往下滑。
“坐,等我两分钟。”
说着就抄起毛巾往里面那个小房间去。
一分五十二秒后从小隔间里出来,穿着一件褐了色的绿色工字背心,“高南雁同志是吧?你好我是展红旗。”
南雁一愣,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展红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