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再度落到了那些大红花上,然后默默挪开了视线。
大红花啊真好……
对不起,她是真的夸不出来。
偏生老孙还觉得十分好看,喜庆,搞的南雁觉得要是去掉这大红花就没了灵魂。
要不是尿素合成塔太高大了些,只怕就要在那塔上缠绕着红布条和巨型大红花了呢。
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这么一想,这大红花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南雁冷不丁的回过神来,觉得自己都被塑造成了大红花的模样。
呜呜,到底是哪位领导决定的审美啊!
怨念中,南雁脑子里再过一遍明天的流程,这才沉沉睡了过去。
……
74年3月11日。
大清早的城里就热闹起来。
有人瞧着城里的人陆陆续续的往北去,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吧?咱们沧城化肥厂今天开始生产了。”
“化肥厂,这就建好了?怎么这儿快。”
“快啥,这不都两年半了吗?”
“两年半还不快,你以为给你家盖房子呢,这么大的工程不得搞个五六年?两年半就弄好了,这是厂子要招工?”
“早就招好了,哪还会等着你来?今天是开工仪式,听说省里和中央的领导都过来,大家伙去凑热闹。”
“这热闹有啥好凑的。”
说归说,谁还不喜欢看热闹呢?
没啥事的人还真往那边去。
星期一是工作日,能够去那边凑热闹的,多数都是没啥事做的人,万一瞎猫碰见死耗子,就被人看对眼安排了个工作呢?
不过这纯粹是想多了,招工工作早就完成。
前几天南雁结合情况,将一些适合做管理工作的青年安排到干事的岗位上,拉着这些新上任的工厂干事们,把工人岗位落实。
从生产到后勤,从吃喝到住宿学习,大事小情都一一核对。
从乡下归来的知青们,再度见识到南雁那强悍的记忆力,对这位年轻的厂长除了敬佩还是敬佩。
不止是记得这些工人的情况,甚至连他们擅长做什么都记了个大差不差。
十几二十个人还好说,可上千人啊。
怎么记得住。
有这么一个能力强大的领导,这些刚入职的干事们都不敢再偷懒,生怕被抓了个现行回头面子上过不去。
怀揣着希望的群众们还不知道自己注定扑空一场。
陆陆续续到来的人群让化肥厂门口都热闹起来。
大门口修建了新的沥青路,地面十分平整。
不远处还有铁路轨道进入厂区,往后就靠这条轨道往外运输化肥。
拥挤的人群挡住了小轿车的去路。
司机有些着急的想要鸣笛,但被车上的人拦住了,“别坏了大家的兴致,下去吧。”
群众们来看热闹,你这么鸣笛赶人算怎么回事?
刘主任下车,从人群中穿梭而过。
认识他的人并不多,倒也没啥阻拦。
但到底有。
刚打听了知道化肥厂不招工的年轻人有些失望,正想着再去想点别的办法,给自己弄个工人当当,冷不丁就看到了迎面过来的刘主任。
当即就拦住了这位省一把手的去路,“刘主任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呀,这化肥厂是咱们全体沧城人民的财产,怎么什么事都由那个外地来的高厂长全权做主。她这是侵吞咱们人民群众的财产啊。”
正从里面往外来的南雁听到这话脚下一顿,身旁几个人脸色也不太好看。
正式生产运营的第一天,还没剪彩呢,咋就遇到找茬的?
“怎么回事?”仝远最近软和了许多,尤其是姚知雪怀孕后,很少冷脸生怕吓着媳妇。
被这么一问,身后的警卫员傻了眼,不知道啊。
他们压根不知道这是咋了。
眼看着仝远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南雁拍了拍这位搭档的肩膀,“干什么呢,有情况解决问题就是,吓唬人做什么。”
她这话里头带着几分责备,警卫员有点慌。
这么说首长,不太合适吧?
但仝远听到这话也只是皱了皱眉头,神色倒是缓和了几分。
南雁没着急出去,实际上很多人都在听那青年告状,也没留意到厂子里的情况。
刘主任看向诉苦的青年,“有什么话,回头再说也不迟。”
“回头我们可找不到您给我们当家做主,刘主任您是咱们冀省的父母官,您要是不给我们做主,那我们还有什么活路?”
刘主任今天心情还挺不错,但听到这话是真不太好。
怎么好端端的开业大喜就在要人命呢?
那青年嘴皮子十分利落,“这么大的化肥厂,建成了都要投产了,可是招工启事就没出来过,这算什么回事?刘主任您先听我说,从去年九月份我留意这边,就压根没看他们贴过招工启事,不信的话我可以跟化肥厂的人对质。”
人群里不乏附和声,“是啊,我还想着让我家孩子来这边报名呢。”
“好歹给我们个机会,平日里那三两个岗位轮不着咱们也就算了,这化肥厂少说也得上百人吧,一个工作岗位都不给咱们吗?”
仝远听到这话握紧了拳头。
这颠倒黑白还真有一套。
要知道,想要往化肥厂塞人的机关单位领导不是没有,南雁一个都没答应。
到了他们这里,倒成了南雁安排自己人。
这些自己人,有哪一个是她的人?
她带着自家小徒弟来沧城,后来姚知雪过来帮忙,拢共就这么三个人而已。
段莹莹今年十六岁,来化肥厂当个学徒工倒也不是不行,连这南雁都没做安排,半点没有让自家小徒弟拿国家工资的意思。
到了那群真的怀藏私心的人嘴里,倒成了中饱私囊的大贪官。
可真是笑话。
“你急什么。”南雁拉住了要往外去的仝远,她倒是要看看,刘主任打算怎么说。
刘主任没开口,只是看着那涨红了面皮的青年,“小同志你没工作?”
那青年想要遮掩,但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哪还敢隐瞒什么,“我高中毕业暂时还没找到工作。”
“你多大了?”
“十九……”
“狗屁,张文才你他娘的都要二十九了,还好意思说自己十九?”
人群中有人拆穿了事实,让这个为民请命的青年满脸通红,“我二十九咋了,吃你家的米吃你家的面了吗?”
“二十九,没工作,那咋也没下乡?你家里咋养活的你们?”
张文才说不出了。
适龄的城市青年如果没有工作,那避免不了下乡的命运。
张文才都快三十了,没工作没下乡这就是个问题。
“这是沧城地委工作不到位,回头咱们再说。现在我想跟你解释一下招工的问题,听说高南雁同志为了解决工厂建设问题,当初从公社里找人,又召回了下乡的知青来做工。”
“那她还不是没给我们机会?宁愿找那些下乡的知青也不要我们。”
“你先听我说完。”刘主任到底是老革命,战场上不知道杀过多少敌人的那种,这点威压还是有的。
他看着人群,目光落在张文才身上,“回不来的知青被安排去挖河,吃不了苦头的就又回了乡下,能吃苦的都留下来,期间有老乡听说帮忙挖河管饭吃也去帮忙,我听说还有些也留下参与到工厂的建设,经过多次锻炼,这才顺利进入化肥厂当工人。”
“这些工人哪个不是经受过锤炼的?”
“这位小同志,挖河辛苦你不去,现在有好处了你就凑过来,你属啥的,属苍蝇的?闻着肉味就过来,野狗鼻子都没你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