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军营,中军大帐处。
皇甫嵩深深凝望着手中的诏书,久久无语…他的儿子皇甫坚寿眉头紧锁。
「爹,儿子为你鸣不平!」
皇甫坚寿似乎显得很气愤…
「从洛阳北上向东到东郡,直扑广宗,最北到曲阳,再从曲阳回洛阳…兜了个大圈,全线三四千里!这些…都是爹和每位将士用脚步丈量出来的,同样丈量的还有军马和车轮子,爹和将士们流了多少血,多少次命悬一线…那些宦官他们知道么?他们凭什么说…爹杀伐太重,说爹导致冀州人口损失太多,民生凋敝,农业生产受到重创…还说…说爹破坏皇帝和官兵在民众心目中形象,耗费钱粮,得不偿失!他们…他们懂什么?他们凭什么对我们这些浴血奋战者「诬陷」!」
震怒…皇甫坚寿震怒了…
他没有想到,他们在北军如此浴血奋战,要不是曹操在曲阳的那次,保不齐他们已经全军覆没了…可宦官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诬陷」他们!
与皇甫坚寿的愤怒截然不同…
皇甫嵩显得很冷静。
「这是诬陷么?」
「这一次北伐,爹的北伐军杀掉的蛾贼及其家眷何止二十万人,说我杀伐太重…倒是事实啊!」
皇甫嵩双手按住桌案…
他感慨道:「当初,那姓曹的小子还劝过我,让我放过这些蛾贼的家眷,却被我呵斥而出,想不到…终有一日,我会因为这件事儿被状告!」
皇甫嵩这么一说…
皇甫坚寿想起来了…
的确,当初曹操是提及过,让父亲少些杀戮,放过那些手无缚鸡的蛾贼家小,但父亲…
「这么说来…那骑都尉曹操还真是…」
「呵呵…」皇甫嵩笑了,「他比他爹强,他爹是本糊涂账,他可不糊涂!我原本以为,他保护百姓是为了民心,可现在看来,他是为了保护我呀!」
心念于此…
皇甫嵩心头第一次对曹操产生莫大的好感。
「爹…最坏的打算是什么?」皇甫规寿接着
问道…
「我本就是从洛阳北寺狱中出来的,大不了,老子再回去就是了,再说了,爹未必就斗不过那些宦官!明日照例凯旋回朝…」
皇甫嵩的话一字一顿。
这一刻,尽管他外表依旧刚毅,可内心中,却莫名的对曹操多出了几分佩服。
「爹…或许,咱们可以再问问那骑都尉曹操…他既当初提及这个…那现在…」
皇甫坚寿的话让皇甫嵩果断拒绝…
「不可能!」
留下这么三个字,皇甫嵩瞪了皇甫坚寿一眼,踏步走出此间大帐。
皇甫坚寿则喊道:「他是玉林柳郎的大哥呀!当初桥玄、蔡邕也是遭逢大难,都是因为他…才脱难的!」
听到玉林柳郎的名字,皇甫嵩脚步一顿,他深呼一口气,可嘴巴上依旧很硬。
「我堂堂天下兵马大将军,岂会去问那个姓曹的后勤总长?」
死鸭子…嘴硬!
…
…
柳羽已经离开洛阳,向北往幽州方向去了。
刘备在幽州与冀州的交界处等着他…一路上,则有刚刚凯旋归来的关羽、徐晃护送。
得知羽儿离开洛阳的天子刘宏…这段时间,有些心神不宁。
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样…
倒是十常侍中的张让、赵忠…近来颇为活跃。
德阳殿外的石阶之上…
刘宏正在登高眺望北方冀州方向,他在思索,羽儿应该已经出虎牢,到陈留境內了吧,尽管安排着王越护送,可刘宏心里依旧有些担忧…
如今的天下,尽管蛾贼平复,却依旧不太平啊。
「陛下…」张让却在这时开口道:「陛下万不可登高,臣寻人仆算过一卦,登高会招来灾祸的!」
唔…
刘宏的眼眸微眯…对张让的话不置可否。
张让看陛下没有说话,连忙继续道:「陛下,宫中有会仆算的宦官,听其言,蛾贼为黄色,自古绿克黄,用铜铸造人形,陈列在皇城四方…铜风化后,逐渐成绿色,以此便可永远的压制蛾贼,使蛾贼之乱不会反复!」
曾经…张让要这么说,刘宏保不齐就信了。
对自身处境绝望后,往往会对这等鬼神言论格外的信奉,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柳羽的存在,刘宏不「唯心」了,变得越发的「唯物」了…
再考虑到,他对冀州刺史王芬的猜忌,一时间,刘宏竟会猜想…张让说这些,又是登高,又是铜铸…他是不是也有古怪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