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监看见许安归立即弯着腰向许安归一礼。
许安归没有见过姜大监,因为他离开皇城之前,内务总管不是他。
他睨了一眼姜大监,沉声问道:“大监何事?”
姜大监看了看周围的禁军,微微欠身,一张沟壑纵横的脸上,堆了一点严肃的淡笑:“回殿下的话,最近江南制造上贡的锦缎已经到了内务府,贤妃娘娘按份额是有几匹料子的。老奴刚才亲自去给娘娘送料子,可贤妃娘娘说自己用不了那么多,便叫老奴来问问安王殿下,不知道安王妃可喜欢这些料子。若是喜欢,便叫老奴悉数送到殿下这里来。”
许安归望着姜大监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手缓缓握紧,心跳如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浮上了一丝淡淡笑意:“这事等我回去问了王妃,再去与母妃回话罢。”
姜大监知道许安归已经明白他此行的目的了,便也不再逗留,又是一礼道:“是,内务府事情还多,离不开老奴,殿下若是没别的吩咐,老奴便先告退了。”
“大监慢走。”许安归收敛了下颚。
姜大监退出了官署,自行离开。
许安归往回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戍北。
戍北是皇爷爷钦点给他的亲卫,自小与他一起在宫里长大,对宫里的一切比镇东镇西熟识。
他站定,望着戍北,戍北很有眼力地走过来,颔首等着许安归说话。
许安归凑到戍北耳侧,低声道:“去打听下,方才后宫都发生了什么。若是打听不到,便回去问王妃。你只管问便是,她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什么。”
戍北点点头,抱拳一礼。
“等一下,”许安归想了想道,“还有一件事,你记在心上,不着急现在去做……”
戍北听了话,便出了兵部官署。
许安归回到案牍前,缓缓坐下,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个姜大监是个聪明人,他怕官署人多嘴杂,传出什么不好的闲言碎语,便用贡品的事情来告诉他,贤妃已经解了禁足,复了位。
若不是复位,贤妃是没资格享受贡品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季凉居然真的在朝堂之外,就让他在宫里的母妃解了封禁。
许安归靠在椅背上,看着官署里的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查账,离许都近的地方的军饷账簿已经送回许都来了。这只是个开始,后面还会陆续有更多的账本被送到宫里。
明明有许多事情需要做,但是现在许安归已经完全没有心思继续看手中的折子。他急迫地想知道这一局,季凉是怎么成的。
他静静地坐在案牍前,等着戍北给他带消息回来。
没过多久,戍北就从外面回来,在许安归身边站好,面无表情地跟着许安归一起看着官署里忙得脚不着地的官员,低声道:“属下去找邹大监身边的小内官打听了一下,小内官不肯说,是邹内官退下来休息的时候,跟属下说的。说是今日陛下下朝了以后便去了皇后那里,饶恕了皇后的罪行,让皇后准备月底的祭地仪式……”
戍北低声细语讲述着方才在咸宁殿发生的事情,许安归望着下面忙碌的官员,只觉得这些人仿佛都变成了棋盘上的棋子,在自行移动。
就像季凉部署的这个局,看似她只走了一步,剩下的,都是别人替她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