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子时,盛明州才从刑部回到盛府。
盛夫人一直都没有卸妆,焦急地坐在寝室暖榻上等着盛明州回来。一听见门房有动静,盛夫人立即站起身来,小跑过去,扶门望着外面。
不远处有几处昏黄的灯光,照着盛明州前行的路
见盛明州回来了,盛夫人立即迎上去,眼睛里全是泪珠,拉住盛明州就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盛明州阴着脸没有说话,只是快步回了屋子,把下人们都放了出去,合上门窗。
从袖子里掏出一沓纸放到桌子上。
盛夫人扑上去,拿起那一沓纸数了起来,好一会才道:“这……也才八十万两银子票啊!加上之前拿回来六十万两,也才一百四十万银票啊,官人!”
盛明州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不着急,刑部里还有四十万两银票,还没有拿回来。你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说什么都要凑到二十万两银票。这样我们就能凑够两百万两银票,赎泉儿回来了。”
盛夫人到此才看向盛明州,担忧地问道:“官人把北境军饷案北境四姓交上来的减刑的银子都拿了回来,这……要是公开审理,北境四姓发觉自己上交的银票都变成了白纸,他们怎么肯善罢甘休?到那时候,官人你可怎么办啊?!”
盛明州坐在椅子上,神情肃穆:“这事,你就不要管了。你只管把家里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一卖,换成银票,方便带就好。后面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盛夫人有些不舍:“官人,你这是要做什么?弃官逃亡吗?寒三那边你不是已经托他去查那个木匣子的消息了吗?或许,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啊!”
盛明州声音低沉地说道:“我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盒子上。那不等同于把盛泉的命交到了寒期起手上了吗?他能查出来最好,查不出来,我们也要其他办法解决。”
十几年的宦海沉浮,让盛明州明白了一个道理,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除了自己。
他可以利用寒期起破案提升政绩,坐到刑部尚书这个位置,但是绝不能把自己这一方的主动权交到寒期起的手上,这次他要的是钱,下次他不知道要的是什么东西。
下一次,也不知道寒期起要的东西,他盛明州给得起给不起。
人的欲望就是在不断的胀大,永远不会得到满足。
提拔他的太子,也是靠不住的。
他很清楚自己不过就是太子手上的一颗棋子,落子无悔。他若有用,便可以帮太子争得大片领地。他若是无用,太子便会任由他被人吞噬。
他深谙一颗棋子应该有的作用,所以他决定在自己大限将至之前,再助太子一臂之力,以换取与他谈条件的资格。
他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刑部尚书,一个好父亲。
但他,绝对是一颗好棋子。
季府周围某一处地下室内,盛泉已经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雀儿这段时日来,日日都派人来折磨他,他从不自己上手。在他看来,他动手惩罚他,都是在给盛泉赎罪的机会。
他不原谅盛泉,所以不会给他赎罪的机会。他要盛泉背着这一身罪孽,到地府去,下十八层地狱接受十八层苦难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