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被她倒打一耙的厚颜无耻惊呆,一时无言,身后武僧伸手一推,周老婆子就势滚下,摔在泥里蹬腿哭嚎,“和尚shā • rén了!和尚shā • rén了!”
圆空皱眉,不过大理寺少卿就在边上看完了全程,这老婆子又岂能污了他们去。
冯氏急急去搀她,反被她打了一巴掌,冯氏这懦弱可欺的样子,叫人心里生出些厌恶,似乎觉得她的苦楚也是活该了。
“你扶她干什么?!这种人,色厉内荏,你强她弱,你弱她强,这些年了,你还没看清吗?你二嫂家境又比你好多少,坐月子时娘家攒了半篮鸡蛋送来,叫这鬼婆子吃了大半。你二嫂月子没做完,拿刀追出她一条街去,闹得满大街看笑话,可如今,也太平相安,就是你如此唯唯诺诺,才叫她爬你头上!”
岑开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冯氏捂着脸,却木然道:“可我坐月子,娘家没来人。”
岑开致怔忪了一会,有些无力的道:“我明白了,你自觉娘家无人撑腰,夫家又待你刻薄,索性破罐破摔,自己也不拿自己当人看了。”
冯氏张了张口,无言以对。
“你若舍了这婆子,眼下我就帮你叫顶轿子回去。”岑开致看着冯氏,她却犹疑半晌,不敢应下。
岑开致叹了口气,对江星阔道:“走吧。人不自救,万般无用。”留下周老婆子和冯氏两个陷在污泥脏水中。
长阶两旁有轿夫等着抬人上山,虽说拜佛要诚心,可若是实在腿脚不便,也只能坐轿。
寺院外香客众多,拉拉扯扯的不成样子,岑开致婉拒了江星阔相帮,一步步走到寺门前,累得微喘,满肚子的气都飞了,再也揣不住冯氏的烦心事。
圆空大师让小沙弥领岑开始和江星阔去竹枝院,这是专门招待香客的处所,自己则去寻前日见过泉九和瞿青容的僧人了。
小沙弥奉上了六味斋糕和一壶清茶便退下了,南山寺的斋糕没有荤油,少了几分香,却能凸显食材的本味。芝麻糕不似寻常市面上那般是做夹馅,或是混在核桃糖粉中一起蒸制,就是一块黑漆漆好似墨条一般的纯粹芝麻糕。
岑开致尝了一口,薄甜微苦,芝麻香极。她擅厨,嚼了嚼就品出做法来,大约就是黑芝麻晒后磨粉,捶捣出油,再兑蜂蜜,磕进模子里,做出方正的糕饼模样就是了。
桌上几味斋糕味道都不错,花糕兑了玫瑰浆子,香气淡雅甜蜜。糯糕软得能出丝来,包馅的豆沙是蒸出来的,粒粒分明,与外皮形成截然不同的口感。
一品桃不过巴掌大小,粉粉一只,活灵活现的桃子模样,糕皮之下是完整的桃肉,味是一般,形却很美,若是老人家过寿,桌上摆了这么一小山的糕点,合情合景,定能得赞。
“好生怀念这南山寺的斋糕,从前还是阿爹带来给我吃的。”
“你阿爹倒是交际广博,连南山寺都有往来?”
“我阿爹做生意,常有现银压在货款上提不出的苦处,南山寺有质库又有长生库,比寻常私人借贷要稳妥,又比官府交子库要宽松,所以有往来。”
岑开致又拿了一块糯糕,手臂都抻直了,扯出好长还不断,江星阔帮她扯断,自己嚼吃了。
岑开致咬着下唇有些羞,没话找话道:“从前都是南山寺直接送给阿爹,自己买了一次,才晓得这样贵,今日也是蹭你的情面白吃了。”
“这里几块,要多少银子?”
“就这几块,加上一壶清茶,卖得话,少说也要二钱。”糯糕对于江星阔来说太甜了些,见他一副被齁到的样子,岑开致俯身而来,将一块芝麻方糕推进江星阔口中。
她想起南山寺宝殿里华美的佛像,盯着那双碧波荡漾的眸子,玩笑道:“本以为佛像金身只面上一层金粉,现在看来,全是金的也未可知。”
江星阔无比顺从的张口吃下,苦苦的,倒不腻人,他本来觉得还不错,一听这价码,也不由得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