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漠然置之,抬手推开大门,见孩子们都聚在院子里,围着院子中央一棵约有两米高的圣诞树追逐嬉戏,笑声清脆。
小皮最先发现他,蹦蹦跳跳蹦去抱着他大腿,仰头双眼亮晶晶地问他,“小庄哥哥,这棵树是你买的吗?林妈妈说是小庄哥哥买来送给大家的!”
“小庄哥哥今天晚上圣诞老人就会来吗?会送我礼物吗?”
“小庄哥哥,这棵树好漂亮呀!是圣诞树吗?”
庄严没说这树是谁买的,只勾唇浅浅笑了笑说,“等会儿插了电更漂亮。”
话落掐了把小皮胖嘟嘟的脸蛋,把这帮闹腾的小屁孩丢给后头扛着两个登山包进门的蔡迎港,自己牵着一旁安安静静望着他的听听,去厨房找林若萍了。
林若萍一下午在厨房忙得焦头烂额,庄严送来的食材多,光配料就摆了满满一桌。她现下正和一条鱼作斗争,九斤半的鲶鱼,比砧板还大,鱼是直接搁桌上的,她举着把菜刀半天下不了手。
庄严掀起隔开厨房和外间的布帘,把听听推进去,自己探进半个身子,问道:“林姨,干嘛呢?”
林若萍抓起围裙角抹了抹汗,“杀鱼呢,比划好半天了,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鱼是庄严下午让联系好的菜场送来的,怕死鱼不新鲜,特意要的活鱼,活蹦乱跳的、脱水十多分钟还能倔强地甩尾巴那种。
听听走到桌边,伸出食指戳了戳吐泡泡的鱼嘴巴,“它还没死。”
“是啊。”林若萍拉开他,握紧刀柄用力拍了几下鱼头,“这鱼估计得弄些时间,小庄啊,你帮我个忙吧。”
庄严嫌杀鱼的画面太血腥,视线下垂望着地面,嘴里应道:“行啊。”
事实证明,怕什么来什么这话不止是口头说说而已,因为林若萍下一句就是:“就顾着弄这鱼了,鸡还没动呢,就在水缸后面,黑色塑料袋里装着的,你帮我把鸡处理了吧,等会儿煨锅鸡汤,小沉喜欢喝。”
庄严愣了愣,先暗自记下楚沉喜欢喝鸡汤,然后才是开口问:“……怎么处理?”
他这愣神的功夫,听听已经提着五花大绑的老母鸡过来了。
这鸡大概预料到自己活不成了,被绑成个粽子还不放弃挣扎,戳破了塑料袋,露出个尖嘴大张的鸡头出来,叫声十分撕心裂肺。
林若萍甩甩手上的血水,指着窗口的方向道:“刀都在那边,除了水果刀有点儿钝,其他的下午刚磨,杀鸡你会吗?先割鸡脖子放血。”
庄严视线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挪,望见窗口正下方的小圆桌上放置了四五把刀,各种式样都有。
庄严不动声色地瞪了瞪眼,很快恢复正常,他郁闷地抓了两下头发,想拒绝又怕被叫去处理这会儿已经血迹斑斑濒临咽气的鱼,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我试试吧。”
试试就是试试,庄严煞有介事地脱了外套挂好,毛衣袖子捋到手肘处,还不忘提醒听听离远点儿,一切准备就绪,他握着刀左比一下,右划一下,七八分钟过去,手里只多了两根鸡毛。
“雪球哥哥,你杀不杀啊?”听听蹲旁边蹲到腿麻,他雪球哥哥还没下手。
“马上,别催。”庄严咬咬牙,眼一闭心一横,“啪”一声刀面拍在了鸡头上。
可怜某个大少爷在家连碗都没刷过,自从来了桂花巷,不仅学会了择菜、撒酱油、刷盘子等极具生活气息的工作,今晚过后,怕是连鸡都能dú • lì杀了——才怪。
鸡头被庄严那一下直接拍瘪了,几秒前还挣得仿佛天崩地裂的老母鸡瞬间歇菜,庄严吓到打鸣,心说恐怕金毛狮王挥屠龙刀劈柴也就是这效果了,一刀定乾坤。
这第二刀是无论如何下不了手了,他当下扔了菜刀,跑院子里把蔡迎港拎到厨房,“这鸡交给你了。”
蔡迎港和已失了色的鸡眼大眼瞪小眼:“……严哥。”
他抖抖索索,扭头才发现没人,他严哥早溜了。
楚沉算完最后一道大题,这才直起身子,手掌掌着后脑转了转脖子,然而他这脖子刚转一半,忽然想到了忽略一晚上的问题。
某个平常叽叽喳喳的人今晚异常的安静,很不正常。他怀着一种莫名的,可以说是疑惑不解的心思转过头去,谁知后座竟空空如也。
庄严呢?
后桌空着,楚沉落了个心思在后头,后半节晚自习他照样是做题度过,结果却卡在某道数列题一直下不去,苦思冥想十分钟,草稿纸算了三张也没求出结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