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上下官道是要税的,过几个时辰就要出来交一回钱,头日过后不仅唐氏,就连罗美娘都觉得朝廷这过路费真是好赚。
张玉寒看他们都肉疼心疼,就道:“咱们幸好不是商户,上回过来时我看到有个商家运了十几桶白鱼白虾去府城,除了路税,每过一个县就要收一回车税,每过一个县就要收一回车税,你猜最后这些鱼虾到府城时怎么样了?”
“怎么了?”唐氏问,她很热心道,“是不是都被那些人抢光了?”
因为村里有被小吏盘剥的经验,唐氏一时间就没反应过来,罗美娘却立刻就想明白了,心里颇觉得好笑。
果不其然,就听见张玉寒道:“都死光了,一路上收税就要停下来,不知道耽搁多久,天气又热,鱼虾到城门时都臭了,那商家就跟在我们马车后头,哭得哟。我还上前安慰了他一回,那大哥这一趟来府城真是破财又破家,惨得不得了……”张玉寒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唐氏、唐氏都懵了,看这混小子嘿嘿笑了起来,才反应过来是故意逗她呢。
罗美娘补了一句:“幸好咱们身后就聂家一辆马车,也没别人了。”唐氏的面色这才放缓。
张玉寒又亲亲热热地搭着他娘的胳膊,道:“我再给你说一个吉祥的,我在府城看过一种花,那花盘就跟妞妞的脸一样大,黄灿灿的,每天还会向着太阳那面转,稀奇得不得了,府城人取了个名字叫凤鸣朝阳,好听吧?我买了三株种在咱们院子里,咱们一进门就能瞧见了,娘看到了肯定心情好。”
唐氏还是忍不住拍了这混小子一下,就是拍完之后就操心起这花这么稀奇,不知道贵不贵,跟儿子打听价钱。
罗美娘却想着,莫不是大庆朝的向日葵?
她也挺好奇的,罗美娘虽说两辈子的人生多了不少见识,人也算得上聪明,可她未嫁时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北关县,对这些事就知之甚少,故此听得也很感兴趣。
别说,唐氏喜欢吉祥事,他们进府城时确实碰到一桩喜事,遇到了别人家在娶媳妇呢。鼓乐和喜炮震天响,迎亲的队伍好两刻钟都没走完这条街。
阿才在车厢里坐了两日就坐不住了,此时他跟车夫坐在外头,便问了起来,他声音大,就有府城百姓应道:“这是我们府城一等一的金家呢,是金家二少爷同时迎娶少奶奶和纳妾之喜,双喜临门呢。”
纳妾这种事叫什么双喜临门。马车上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南山村出来的土包子,哪里听过纳妾的事。就是在北关县里也不流行这个啊。
唐氏就忍不住道:“府城人难道都是这样的?”
那她儿子在府城住久了,不会也要纳个妾什么的吧?
唐氏虽是张玉寒的亲娘,不过,一来,纳妾这种事就不是什么正经事,二来婆媳俩一向处得也好,还因为罗美娘的性子,之前在村里时瞧着还挺贤惠柔顺的,谁知道凶起来连性命都不在她眼里,唐氏委实担心儿子以后有个什么歪心思,儿媳妇气起来就把他给收拾了。
罗美娘却没想那么多,她只觉得府城这边风气还挺开放的,一日就把正室和姨娘娶回家,真是从来没听过的稀奇事,当真教人开眼界。
由于见识了一回府城人的行事做派,罗美娘就连一开始觉得府城确实比北关县繁华的感慨也消失不少。
北关县虽然不比府城繁荣,但她住县里这一年多就没听过几回有人纳妾的事,通常就是纳了,也是一顶小轿偷偷摸摸带进家里,哪会这么轰动。
就是,她虽然觉得府城也就这样,可唐氏不住地掀开车帘子,罗美娘的眼睛还是跟着闲不住了。
唐氏边看还边评价呢:“刚才进城的官道就比县里宽阔不少,你瞧那边的酒楼,也比咱们县里的知味楼装修都好看,那颜色,那花样,唉哟唉呀,我要记下来回去跟你们爹好好说说。”
罗美娘笑道:“咱们等安顿下来,就过来逛逛,多见识见识才对得起这一路的车马劳顿。”
唐氏十分认同儿媳妇这话,而且,由于罗美娘也跟她一样瞪大了眼睛不住观望,唐氏心里那点担心自个丢人的顾忌也都抛开了。
唐氏没跟任何人说的是,其实来府城前,她还挺担心自己会给儿子媳妇丢脸。这会儿却着实觉得这辈子来这一趟真是值了,村里那些男的女的,哪个跟她一样能走得这么远的,回去了都能是一辈子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