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轶尘愣了一瞬,依言走到她面前,并未太过靠近。杨枝见他与自己仍有一臂之隔,干脆坐起来,伸手一拉,拽过他衣襟,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近自己。原本规整的衣领被她拉得耷拉下来,露出里面的中衣和一节胸膛,他亦因这么陡然的一份劲力,重心不稳,跌跪在她面前的锦褥上。
锦褥下便是她的脚,他生怕压到,下意识往后撤了撤,欲稳住身形,然这个念头还未坐老,她一双手已环上了他的脖颈,一阵馥郁香气贴了上来,钻着他毛孔的每一个缝隙渗入肌骨。
柳轶尘浑身一僵。
深入骨髓的渴望被轻易挑动。在青州的日子里,每一个夜晚,他都在回味着温汤镇那一个短促的夜。
他从未有过那样迫切想要办完一个案子的感受。
嫁衣的衣袖很宽,顺着杨枝的小臂滑下去,滑腻的藕臂贴着他的肌肤,那里一层细密的汗瞬间洇开。月色下她那薄施粉黛的脸更添了一层蛊惑,鲜活的、一寸一寸啃食着他心口的蛊惑。飞入两鬓的长眉似在挑衅,微微翘起的带着一丝顽艳的唇亦是。
传奇志怪中的狐狸精是什么样子,柳轶尘从未想过,这一刻他脑中开小差般地闪过一个奇怪念头,原来不是书生无用,而是那精怪惑人的本领的确令人挣脱不得。
身体不受控制地燃起一阵熟悉的燥热,让那有点隐秘的夜色愈烘愈盛。窗外虫鸟鸣声此起彼伏,有如白日的锣鼓。
“阿枝,白日的事……”
“呆子,不许说话!”杨枝止住他,笑容如水一般自她唇边划开,像噙着一整个明媚的春日,而这明媚之中,还添了几星夏日的喧腾:“让我试试什么都不问,就只是相信你。”
这一句话似一枚种进他心底的蛊,骄傲的、孤单的少年心一刹那城防溃尽,断壁残垣之中,他用尽气力、不顾一切吻上了她。
渴望在心底疯长,泛滥成灾。那蔓生出来的藤枝早将他死死捆住,令他动弹不得。所有的自持,在拥上她臂膀的那一刻便不作数了。
他从未有过像这一刻一般,想拥有她。
她亦不躲不避,热情地回应着他。
堪堪一个月的思念、昨夜的“刀兵相向”已让她心中对他的渴望亦如火星落入干草,刹那便成燎原之势。什么女子的矜持、什么礼节规矩,此刻都化为乌有。
深长深长的一个吻之后,柳轶尘终于带着一丝不甘和愈演愈烈的欲/望抽身。见杨枝仍未松开环住他的手,忍不住轻唤一声:“阿枝,放、放开我。”
杨枝扬起脸迎着他:“你昨日不肯放我,我今日也不会放你的。”
“你不放开我,我怕我控制不住自……”
“为什么……”杨枝挑衅地看着他,舔了舔唇:“……要控制?”明月照出她眼底的水色,分明的蓄意与故作天真下荡开一片潋滟的诱惑。
为什么要控制?
这句话像一声妖精的呢喃,像一捧最烈的桐油,浇在他身体里的烈焰上,那烈焰一窜数丈之中,火舌疯狂而嚣张地卷着,向他发出刺耳的挑衅。
他的眸色沉了下去,眼底益发杳暗,喉结轻滚,良久,才轻轻吐出一句话:“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回应他的是一个温软而生涩的吻,擦过他的脸颊,他的下颌……他一把攫住她的腰,欺/身而上,将她死死扣在怀中,一个更深的更缠绵更恣意的吻落在她唇瓣上。
虫鸟在欢畅的鸣叫,破窗中送来青草的香气,与他们彼此的呼吸绞在一起。那呼吸越来越急促,带着最本能最极致的压抑与释放。
柳轶尘想到了少年时第一次手握惊堂木时的情形,那时的青涩、兴奋、战栗与此刻如出一辙,分明什么也不会,什么也未曾经历过,却还要端出一副老成的、身经百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