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凝月声音娇柔,秋水盈盈的双眸盛满了思慕,鼓起勇气看向摄政王,主动开口道。
“皇后有心了。”
面对菩萨心肠的娇艳美人,陶临渊神色清明,语气淡漠,只微微颔首回应。
吴凝月见状,那双闪着光彩的水眸不由地黯淡下几分。
魏无晏坐在二人中间,恍然明白虑无不周的皇后为何要如此安排坐席。
想来皇后亦是听闻今夜会有蜀地美人献舞,故而特意将摄政王的案几安排在上首,好时时注视着情郎的一举一动。
这可就苦了夹在二人中间的魏无晏。
面对左右两旁昔日情人之间骤然转冷的气氛,魏无晏如坐针毡,只好频频拾起案几上的酒樽,佯装感觉不到自己头上聚拢的绿云。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看向殿下觥筹交错的臣子。
与上首三位贵人沉闷的氛围不同,自从先帝驾崩后,宫中许久不曾举办宫宴,今夜百官相聚一堂,众人心照不宣,暂且放下彼此在朝堂上的龃龉,举杯换盏,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恍神之间,魏无晏察觉出一道炽热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面色平静,眸间水波无痕,坦然迎上男子的视线。
殿中烛光明亮,将多年未见的男子照映得清清晰晰,眉目分明。
同样清晰的,还有男子身旁温柔可人的娇妻。
听闻云烨的发妻乃是他舅舅家的小女儿,二人是表兄妹,自幼相识,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云烨被扣留在京的数年里,远在川西的小表妹心中一直记挂着大表哥的安危,对上门求婚的勋贵子弟一口回绝,一心痴等着大表哥归来,
还好云烨有情有义,在回到川西后一年后便迎娶了小表妹,因此也获得老丈人麾下兵力鼎力支持,才有实力慢慢去架空长兴王的兵权,终成为一族之长,
在外人看来,云世子和世子妃二人的姻缘亦算是苦尽甘来,有情人终成眷侣的佳话。
魏无晏看向如花似玉的世子妃,女子眉眼含笑,细心为夫君挑去清江鱼上的芫荽,剔除刺后夹入夫君碗中。
世子妃在容貌上虽算不上绝色,充其量是小家碧玉之姿,但女子眼中的爱慕与柔情却如潺潺溪水一般绵延流长,满映着她引以为傲的夫君。
魏无晏曾数次梦见她与云烨再遇时的情景,梦中偶尔会闪过朦胧不清世子妃的身影。
梦醒之时她心中揉捏着万千复杂的感觉,不甘,失望,哀伤...
可当她的梦境在今夜化为现实,她望向殿中那对恩爱的夫妻,内心却出奇的平静。
仿若明如镜的湖面,毫无波澜。
似是察觉到上首投来的视线,世子妃抬起头,与魏无晏的目光短暂对视了一眼,紧接着不失礼节地微笑颔首。
魏无晏微微一笑,从容自若拾起案几上的白玉酒樽,对殿下目光复杂的云烨举杯。
她正欲饮下醇酒,手腕却被一旁的男子握住。
男子掌心火热,烙在她肌肤上,炽热的气息顺着纹理蔓延开来。
魏无晏浓睫轻轻颤了颤,抬眸看向神色淡漠的摄政王。
她展颜一笑,似是不解问道:“爱卿这是何意?”
“吕太医说陛xia • ti内虚火旺盛,要陛下清淡饮食。”
陶临渊语气平静,他取过小皇帝手中的白玉酒樽,眸光冷冽,俯视殿下神情略有错愕的云烨,拂袖替小皇帝饮下醇酒。
云烨在短暂惊讶过后,迅速恢复了和煦的笑容,从容举杯饮下摄政王的敬酒。
魏无晏被摄政王夺下白玉酒樽后,只讪讪笑了笑,她看向导致自己虚火旺盛的罪魁祸首,轻声道:“朕清淡饮食多日,一时贪嘴,多亏摄政王出言提醒。”
陶临渊淡淡应了声,未再言语。
吴凝月见摄政王与小皇帝相谈甚欢,她适时见缝插针道:
“本宫听堂兄说摄政王的腰部曾经受过伤,春日又容易上火,摄政王亦要少饮几杯,免得体内虚火上升,从而牵引到旧伤。”
魏无晏听了皇后的话,心中感叹皇后着实不会聊天。
男人最忌讳被人说虚,更何况是被昔日情人在大庭广众下提起自己体虚。
果然,摄政王对皇后的好意提醒置若罔闻,这次连头都懒得点了。
吴凝月闹了个大红脸,只暗暗咬着唇,借着更衣的由头匆匆步下玉阶。
至于魏无晏,则是好奇瞥向一旁男子遒劲的腰肢。
摄政王在马背上南征北战多年,莫非真如皇后所言,男子曾伤及到不可说的地方,导致他在身体上有了隐疾,才会对女子渐失兴趣,反倒对男色提起了性质。
倘若如此,那...蜀中王稍后献上的一对美人,还能将摄政王皈依正途吗?
胡思乱想之间,魏无晏没有发觉她频频投向摄政王腰上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
“陛下在看什么?”
见偷看被正主抓个现行,魏无晏不慌不乱,正色道:爱卿腰上佩戴的玉佩很是别致。”
陶临渊闻言,单手摘下腰间所系的兽面羊脂玉佩。
“既然陛下喜欢,微臣便给陛下系上。”
摄政王言出必行,突然俯下身来。
魏无晏眉心一跳,下意识想要闪躲,可她刚刚侧过身,却被腰间伸来的长臂牢牢桎梏。
“陛下为何要闪躲?”
魏无晏忙抬头环顾四周,见殿下群臣或在杯酒言欢,或在欣赏戏曲,倒是没有注意到上首举止亲昵的君臣二人。
她咬了咬唇瓣,轻声道:“区区小事,怎敢劳动摄政王亲自动手,还是让小福子帮朕系上罢。”
殿内青烟渺渺,烛光耀目,小皇帝清凌凌的眸底映着点点烛光,仿若繁星倒映在万顷烟波。
陶临渊盯着少年波光潋滟的双眸,意有所指道:“陛下不必拘泥小节,常言道兄友弟恭,微臣若是有一个弟弟,自当会亲手为他系上玉佩。”
魏无晏闻言微微一怔。
不过摄政王都说只将她视作兄弟照拂,她若还是扭扭捏捏出言拒绝,未免惹人生疑。
只是她今夜穿着的龙袍做工精良,通常衣裳的宽带外面还有一层盘带,用于悬挂玉佩或佩剑等饰物,不过秀娘可能为了龙袍美观,将盘带缝在宽带内侧。
因此,摄政王若想为她系上玉佩,手指需要探进宽带里摸索那条稍窄的盘带。
魏无晏同样注意到这件龙袍的不合理之处,刚想出言提醒,可摄政王骨节分明的长指已探进她的腰间的宽带....
男子修长手指顺着她的腰窝滑动,纵然隔着一层衣料,魏无晏仍能感受到男子指腹间薄茧带来的粗粝触感。
她呼吸一滞,忙伸手覆上摄政王的手背。
纤纤柔掌之下,男子手背上青筋绷起,仿若一条盘踞的恶龙,咬得魏无晏身子一颤。
摇曳烛光中,摄政王低垂着头,剑眉入鬓,俊颜半露,浓密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盖了他眸中的情愫。
魏无晏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大殿内依旧是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偶尔有臣子或官眷扫过上首,瞧见得不过是摄政王俯身为小皇帝系上玉佩。
当真是一副君贤臣恭的美好画面!
无人知晓,恭臣修长的手指,正在贤君娇软的腰窝里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