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姑娘的笑声顺着渐斜的秋光,绕至围墙外去。
舒澜风引着淮阳王往书房待客室走,便听得这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廊檐间,舒澜风面露尴尬,惭愧地朝淮阳王施礼,“是下官教女无方,让王爷见笑了。”
淮阳王捋着长长的胡须,哈哈大笑,“老弟这话便是见外了,我还不知道筠丫头是什么性子,这分明就是王家那小丫头在闹。”
二人含笑进了书房,片刻,苏氏带着女婢过来奉茶摆些点心瓜果,淮阳王便道,“弟妹也坐,我来还是为了筠丫头的婚事,合该你们夫妻一块做主。”
苏氏有些犯愁,只是淮阳王一腔热忱实在推拒不过,便挨着丈夫下边的圈椅坐了下来。
下人掩门退下,淮阳王也不寒暄,“不瞒舒老弟与弟妹,本王今日来,是受临川王夫妇所托,来府上求亲。彦生那孩子是认定了筠丫头,夫妇二人总算是松了口,昨日登门正式请我做媒。”
“彦生那小子你们都见过,再没这般诚心的,比我家那混账好上千百倍,我昨日也拉着他问过,若他辜负筠儿,我头一个不饶他,他就差没下跪,听得我今日来舒家,喜得一夜没睡。”
舒澜风与妻子相视一眼,听得额汗淋漓。
到这个地步,不答应便是不识好歹。
淮阳王与舒澜风相交多年,晓得内务实则是苏氏做主,便笑眯眯等着苏氏的主意。
苏氏心中苦笑,面上不显,一副高兴的模样,“这样的婚事是我们高攀,我们做父母的哪能不希望孩子嫁得好,只是王爷也晓得,筠儿前段时日招婿受了些挫,如今心灰意冷,冒然强求担心孩子想不开,您看要不这样”
苏氏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寻个机会让两个孩子见一面,倘若两个孩子看对眼,那是再好不过,您瞧如何?”
若舒筠不肯,也能跟淮阳王交待,若舒筠允了,苏氏和舒澜风也算去了一桩心事。
淮阳王想了想也觉得妥帖,“成,那我这就去三弟家回个话,让他们议定相看的时间。”
苏氏与舒澜风起身送他出门。
淮阳王见事情成了一半,心情大好,连连挥手,示意夫妇二人勿要远送,这时,舒芝悄悄躲在倒座房瞥见这幕,气得牙痒痒。
舒家给她举办订婚宴那一日,只有淮阳王妃到场,淮阳王连个面都没露,如今为了舒筠的婚事,三天两头往三房去,甚至都不往正儿八经的亲家这房瞅一眼,舒芝心里头怄火。
夜里大老爷回来,舒芝堵在穿堂门口,与爹爹诉苦,大老爷闻言面露苦涩,他何尝不觉丢脸,只是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回到正房与妻子嘀咕几句,却是得了大夫人满口嘲讽,
“谁叫你女儿用了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人家王爷自然不拿正眼瞧她。”
大老爷听了这话,心中躁意横生,妻子不宽慰便罢,还往痛处踩,他捏着刚褪的外衫立在窗下,“她好歹是你女儿,旁人作践她便罢了,你当母亲的何故也瞧不起她?你若好好教导,她能出差错?”
大夫人冷着脸起身往内室去,“那是她不服人管教。”大女儿不也是她教出来的,循规蹈矩人人称赞,不像小女儿害她丢脸。
大老爷见妻子心硬得跟石头似的,气得哎了一声,重新将外衫套好,扭头出门往妾室院子去了。
舒芝买通了人在正房听墙角,得了母亲那句话,气得倒头蒙在被褥里哭,自定亲后,裴江成待她不如以前热络,她才晓得那位王世子惯会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一旦得到了便不觉得新鲜,而她呢,又处处受人冷眼,还真是悔不当初。
倒是自小奶大她的ru娘坐在床榻,将她搂着宽慰,
“我的好姑娘,眼前是难了些,待您嫁过去,便万事大吉,您要往前看,名声都是虚的,得要实实在在的好处。比如大小姐,她是定给了柳侯家的世子爷,可那柳家只是个空架子,哪里比得上淮阳王府尊贵。”
舒芝闻言抬起眸,心中抑郁一扫而空,“ru娘说得对,我眼下是家中姐妹中最有出息的,我不能妄自菲薄,”她一拂眼泪,重振士气,吩咐丫鬟取来绣盘,“我好生准备嫁衣。”
三房这边,苏氏与舒澜风好说歹说,总算劝着舒筠肯去见裴彦生一面。
本以为是私下见面,熟知三日后,皇宫遣了一位公公来传话,
“太上皇口谕,中秋家宴在即,准舒家三小姐入宫赴宴。”
还要入宫吗?舒筠心神一晃,她对入宫有些抵触。
苏氏见女儿神色恍惚,心中也十分担忧,太上皇这旨意下的蹊跷,遂悄悄塞了一锭银子过去,和声细气打听,
“还请公公指点,我家姑娘还未与皇家定亲,怎么有福分参加皇家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