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是因为经过这桩事,谢珥得了心病做了许久的噩梦,后来被长公主知道了接回去的。
谢珥骑虎难下,觉得命运终究还是难以悖逆。
却在这个时候,廊下有人通报,崇威将军回府了。
端阳郡主迅速被谢景天带来的人拘禁起来,谢珥也松了口气,小短腿外旁一歪,小身板跌坐了下来,摔了一屁股灰。
她小脸苍白,脑瓜子放空。
是了,上辈子她不懂事,娇蛮霸道,没多久就惹得谢景天生厌,加之对端阳郡主的失望,她这个爹没多久就返回边境,谢谨行出事时,他压根赶不回来阻止。
谢景天一回来,就把发疯哭打的端阳郡主强硬扛上了肩,进屋锁了起来,廊庑下的人退散,只有谢谨行还安静地躺在原地,仿佛被所有人遗忘了。
“哥哥你怎么样了?”小谢珥稚嫩的身体抑不住情绪,稍微感到心酸难过,泪珠就哗啦啦倒出来,扑在谢谨行身旁大哭起来。
“县主别急,奴婢这就去找大夫和找人来帮忙,行公子不知伤到哪里,我们最好别擅自动他。”翠枝安抚她道。
谢珥一双水亮圆眸都哭成了粉桃,蜜嫩嘴唇抑制不住地撅起下翘,颗颗泪珠晶莹顺着下腮软肉落下。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个哭相在谢谨行看起来,一定丑毙了,他肯定不喜欢。上辈子他就那样说过她,但是没有办法,小孩儿的身体太难控制,一丁点难受委屈,就稀里哗啦藏不住。
果不其然,现时还只有十一岁的谢谨行,被她哭声吵得皱紧了眉心,但他身体疼得裂开一样动弹不得,只能艰难地把头扭过另一边,厌烦地闭上眼睛。
第7章
大夫等人来了,在翠枝她们的帮助下,简单处理了伤势,把人暂时挪到了桂正堂隔壁的百合苑里。
百合苑的丫头婆子厉声拒绝:“这是郡主和将军赏景的院子,莫得弄脏了!”
谢珥生气,一双小手交握胸前,高视阔步地移前来,声音稚嫩却威严十足,厉色道:“本县主爹娘的院子,是不是连本县主也不配用??”
丫头婆子低头互相看一眼,不敢吱声。
青霞县主毕竟是长公主殿下唯一抱来养在膝下的孙辈啊,说是极宠也不为过,他们可不敢随意得罪长公主。
于是,就这样,谢谨行被搬到百合苑冬暖阁里接受诊治。
可诊治过程中,谢谨行明明已经伤口溃烂引发高热,晕晕乎乎之间,竟然还像一匹野狼崽子一样,凶狠着不肯让大夫靠近。
“县主没有办法公子他不肯让所有人靠近,老夫手都被他咬成这样了”老大夫捂着被咬出血的手背,面露难色道:“只简单撒了些药粉,只能如此了”
“那这样,老先生你告诉我伤口要如何处理,我去弄。”谢珥上辈子也经常帮谢掌印处理伤口,他这个人狠绝起来的时候,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于是身上总落下不少伤,但有的伤口是他自己故意弄的,像是那些用药粉腐蚀的陈年旧伤
“县主,你不能,行公子如今发着高热,神志不清,见人就攻击。”翠枝在一旁劝诫她。
但谢珥知道,如果再不给他处理这些伤,他大概有性命危险,于是坚持让大夫教她。
谢谨行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被人拿去火架上烤过一样,浑身灼痛难忍,魂魄也在逐寸抽离一般。
他抗拒所有人的靠近,挣扎间便摔下了床,躺在地上,没有人敢再去搬动他。
意识迷糊间,他仿佛又看见那个藏匿在花丛间的“绿包子”小姑娘。
他看见她整个人蜷起来小小的、嫩绿的一团,缩在花枝间,生怕外面的婆子发现她,所以只得压低音量朝他的方向招手。
一会儿喊累了,安静下来休息陪着他,又始终年纪小,很容易被花枝间一些蝴蝶、蚂蚁之类的吸引了注意力,不时伸手摸摸虫儿翅膀,又低头吻了吻花瓣,好像任何时候都能自娱自乐、不亦乐乎。
他厌极了她这种呱噪又三心两意的小姑娘,不愿搭理她。
可等她走了,他又觉得花枝间空缺了一块,空洞得让他难受。
他趁着婆子不注意走过去,毫不留情折断一朵美丽脆弱的花,学着她的样子低头凑过去,结果太阳灼晒下,花在他手里枯萎掉瓣了。
于是他不由想起,从小到大,那些被派在他身边伺候,心不甘情不愿的奴仆,她们靠近他时,大都捏着鼻子,不耐烦地将他驱逐开,“角落边待着去,晦气的东西!谁被你碰着了,准倒大霉!!”
那时幼小的谢谨行心里便种下了种子,原来如此,他原来是晦气的不祥之人,所以,没有人愿意靠近他,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