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冷的天,下边有暖炉你不待,偏要上来,你这粘人鬼。”谢珥疼惜地又加旺了阁楼里的炭火,然后把另外三面轩窗关上,只留一面轩窗。
这是荣管家照料着的小狗,但由于管家最近要帮忙去外庄处理佃租的事情,底下的婆子笨手笨脚,西施犬很不喜欢她们照料,时常帮它梳个毛都躲得没影,三两个人去逮它都逮不住,有次还直接躲到池子中间的岩石上,下不来了,后来谢珥划船过去救了它,这狗便暂时养在她这儿了。
“后天我要回宫了,这次得在宫里待上十来天,过了重阳才回来,你可要怎么办呀?不许再嫌弃刘嬷嬷她们知道吗?不然就没人愿意照顾你了。”
谢珥戳了西施犬的鼻子,西施犬“呜呜”一声委屈地耷拉下狗头,舔了舔她的手。
“既然来了,待会记得配合我,别倒我台哦。”
谢珥笑着小声对它说完,就放它在旁边玩,她自己则跑到角落覆盖软布的机杼前,一把掀开软布,露出里头的织布机,坐在机杼前熟稔地织起了布。
这织布机是她从江州带回来的,从她得知张家世代祖业开始,她就一直研究着织布,遇见不会的,就自己往江州各大织布行跑,甚至向一些布行的奴仆请教,这些年靠着一点一点的挫折和失败中成长起来,如今已经能织制相当不错的布料了。
阁楼上的机杼声“嘎擦嘎擦”的,让人在夜里听着心境分外平静,还有那灯架上摇曳不断的昏黄灯烛,才有一种让他觉得到了家的归宿感。
玄衣男人一身腥气地立在对面的屋檐,今夜也是从一场场腥风血雨中赶回来的,来的时间有些晚了,快到戌时,他还以为她早已经织完布下去睡了。
他看着今夜阁楼的窗户似乎开得大了些,冷风灌进去时应该挺冷的,他不由皱了皱眉。
刚想悄悄摸过去,在窗户底下的墙根处偷偷帮她关上一点窗,却骤然发现自己披风上有一滩深色血污,生怕身上血的味道会惊扰屋内那个甜蜜的人儿,他便只好挨着冻把披风脱掉,悄无声色移窗户下。
突然,他听见“啊”一声短促的叫声,随后是姑娘滚落在地的声音。
他心一急,连忙翻窗跳进屋内。
西施犬本来围在谢珥耳边汪汪叫,可突然见床边一个黑影猛地跃进屋,再一嗅这记忆中让它胆寒的气息,纵然自己吓得短腿在抖颤,也要护主子似的挡到主人面前,“汪汪汪”地朝谢谨行狂吠不已。
谢谨行看着躺倒在地不省人事的姑娘,眉头紧蹙,三两步走过去。
西施犬越吠越凶,带着颤音,最后关头眼看男人丝毫没被自己吓退,临在面前时,它吓得“旺呜”一声直接昏了过去,软趴在主人身上。
谢珥吓得赶紧睁眼,“则灵!”
谢谨行已经蹲在她面前,伸手准备要抱起她,突然同睁开眼睛的她四目相对。
他欲逃,但谢珥双手紧紧攥住他衣袖。
“哥哥!则灵它吓晕了!”少女带着自责不已的哭腔。
她一边哭,一边捏紧他的袖子,断断续续呜咽着:“都都怪我呜呜我想什么馊主意扮晕倒吸引你注意,结果结果则灵真以为我死了,呜呜它定是伤心过度吓晕了哥哥,怎么办?怎么办?”
明明少女的气力不大,只要轻轻一拽就能把她捏住的袖角抽出来,但此刻的谢谨行就是无论如何都抽不动,只得暗怪自己刚刚实在是太急了,才会连她呼吸的气息都来不及分辨就闯进来了。
“别哭尔尔,它只是嗯,装的。”
想半天想不到能让她停止伤心自责的办法,憋半天憋出了这句话。
“装的?”少女泪眼婆娑惊讶地仰起了脸。
“可是,怎么看也不像装的呀?则灵!则灵!”谢珥带着泪,蹲着轻轻拍了拍狗儿的脸,虚软的,一拍就垂下脑袋,丝毫不像装的。
“怎么办啊?”她求救地看向了谢谨行。
“你这样叫不醒它,我来吧。”谢谨行冷鸷着脸,接过了她手里的狗。
谢谨行单手抱起了狗,另外一手在少女看不见的地方,悄悄伸向狗儿敏感最怕痛的地方,缓缓用力。
小狗“汪呜”一声痛得鬼哭起来,被痛醒后看见恶人正抱着自己,猛地“汪”一声咬在了他虎口上。
它以为自己很用力了,这恶人该害怕的,谁知它一口下去,那里坚硬得像石头似的,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它这个渺小的小生灵,眼里不知是嘲讽还是蔑视。
“则灵!你怎么能这样?装晕就不对了,还要咬人,哥哥,你没事吧?”
谢珥一把抱过西施犬,对它严厉谴责,然后看了看男人虎口上的点点血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