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近年势不如前,手下能找到退路的能人都渐渐离去,剩下的都是早年分外卖力,将朝廷得罪狠了,如今他们即便离开燕王也不能善了。
这些人已是穷途末路,不能用常人的心思去揣度他们的念头。
终究会不得善终的恶徒,豁出去拉人垫背的事自然做得出来。
裴见瑾眸底掠过冷色,微微颔首。
董易把这番话说完,又开始惦记那口吃的,将砂锅端到矮桌上,满脸喜色地拿出碗筷。
董易脸上有一道从额头蔓延到下颌的疤痕,旁人见了大多不敢直视。董易还在燕王身侧时,一身冷肃,很难想象会变成眼前这个满眼都是吃食的男子。
裴见瑾目光在他身上一停:“你在这处倒是过得自在。”
董易拎起瓷勺盛汤出来,整个人都沾染着烟火气。
他笑眯眯的:“人生在世,图的不就是自在二字?如何能少得了吃吃喝喝。等事情了结,报了妹妹的仇,到时开家食肆才好!她还在的时候,总唠叨我做饭难吃,哎,她就该看看,我今晚这锅鸡汤,炖得多好。”
董易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满嘴油光,他略擦了擦,抬眼看向面前单薄的少年。
董易神色稍有动容,不禁放轻了声音:“小公子一个人在安国公府,也不要太苦着自己。”
裴见瑾忽而想起舒沅,他挑到甜些的金桔,她都能笑得眉眼弯弯。
刻出一只小狗,好像也不费什么工夫。
春桃往舒沅嘴里塞了第二颗糖球,舒沅还没品出滋味,便有人来敲门请她们下去。
被人从床榻唤醒的店主接连打着哈欠,两颊酡红。叫她来招待客人的老板娘冷不丁地将沾了冷水的巾子往她脸上一抹,这才清醒过来。
容娘子哎哟叫唤,险些没收住手给她一拳,咬紧后槽牙死死忍住。
再睁开眼看到茶楼下来的舒沅,容娘子身子一直,极快地同老友道声谢,整了整衣袖,笑吟吟地将舒沅请入店中。
舒沅将小灯拿出来,说明来意。
容娘子摸了摸下巴,回想道:“是做了那么几个。但造价比其他的要贵,卖得不好。只留了一两个用作展示,其余的都送人了。让我想想,那剩下的放哪了……”
默了两息,容娘子双手交握,嘴里喃喃念叨着:“在西边那灯架子上挂着呢!”话音甫落,容娘子风风火火地走出门去。
容娘子走出几步,才想起自家客人还落在后头,回身叫舒沅同去。
舒沅这会儿终于发觉容娘子神思有些不大清明,拎起裙摆快步走到容娘子身侧,对她说道:“灯架就在前头。不急的。”
昨日夜间毫不起眼的高挑木架,现下依次排满各家铺中新制的花灯,光彩熠熠,美不胜收。
三排灯架上挂了上百提灯,舒沅仰着头,有些看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