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些事议过一次,时辰也不早了。至少她再想起早间情景,也可以平静对待。
外间丫鬟带来一人,说是薛承的人。来人进屋行礼,舒沅仔细一瞧,实在没想起在哪见过她。
云黎是青州有名的舞姬,今日天还未亮便被大老爷叫了起来,一番耳提面命,另外还见到了平日鲜少露面的几位老爷,俱是在青州城内说一不二的人物。
这些人谨慎恭敬,云黎自知身份轻微,更不敢懈怠,被老妈妈送出门前按照吩咐收拾自己,一路上没多说一个字,直到入了这个绮焕富丽的园子,才开始有些害怕。
云黎趁着行礼的功夫飞快地看了一眼座中之人。云黎此前以为得天独厚,鲜有人能胜过自己,到了这位跟前,方知道自惭形秽的意思。
云黎心底游移不定,恍惚间想起大老爷说那位贵人喜好媚艳女子,在落雪楼宴席上也接受了作陪之人敬酒示好,才暗自平缓了呼吸。
许久,舒沅才开口:“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上药应当不成问题,针灸掌握得如何?嗯,揉按解乏这类事你能不能做?”
云黎愣了愣,心念急转,看来这贵人喜好与人比武,落了一身旧伤。
云黎没听说有主母如此快便接受了她们这些舞姬,犹豫着点了点头:“会是会。院里的姐妹有什么小伤,都会搭手帮忙处理,煎药这些也是做惯的。”
舒沅抿了口清茶,满意地颔了颔首:“你去收拾收拾,待会儿随我出门。”
云黎没想到会这般顺利,惊喜地应了声是,根本没来得及留意是去往何处。
到出门的时候,云黎换了身淡色衣裳,心想着要在主母面前显得安分些为好。但上了马车,对面的丫鬟几度看着她欲言又止。
云黎没放在心上,刚进府门,院里的丫鬟对她好奇,甚至心生怨怼都是正常的。
云黎的目光在马车内扫视一圈,又与自己听闻过的内宅琐事比对一番,得出了这户人家善待姬妾的结论,心下十分满足,暗生期待。
马车一路驶离城东,直到下了马车,云黎看着眼前的景象,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同车那人古怪的眼光是何意味。
面前是一处房屋破败的慈幼局,窗纸残破,门扉瞧着也不大结实。云黎跟在后面,看着那不断往前的纤弱背影,硬着头皮往里走。
偌大一个慈幼局,仅有三人照顾。满院的孩子站在跟前,衣衫洗得发白,个个皮肤黝黑,眼睛却亮晶晶的。
云黎直到被分配了差事,一直以为这未来主母是来此捐钱行善,把钱一掏,走个过场便罢。
这些孩子没有什么可玩的,只能在附近追赶跑跳,胆子大些的会下河摸鱼,摘些莲花回来,伸出胳膊来,都有些大大小小的伤口。
云黎认命地坐在板凳上,为他们清洗涂药,然后再修剪指甲,忙得两眼发昏。
舒沅在各屋查看一番,走到外边的空地上,正好看到云黎忙碌的模样,十分满意。
直到回了静园,云黎的行装被呈了上来,舒沅看着这些格外清凉的衣衫,揉了揉眉心。
正好听人通传,薛承回来了,牵马时吩咐庆仁来带她过去。
舒沅等了片刻才出去,在廊庑上看到迎雪和云黎站在一处,两人俱是一滞,转身行礼。
看来是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