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饱读诗书,从来没动过自己婢女一根手指头的沈时晴还真没想过世上有这种“惩罚”。
想了想,沈时晴仿佛随意似的说:
“先记着。”
“好嘞!奴婢记下了,奴婢这屁股上还欠了皇爷的一脚踹!”
沈时晴面上纹丝不动,在心里也记下了一件事儿——她得学会怎么踹人屁股。
学会让人“滚”,学会让人等,学会了怎么让人怕,还得学会怎么踹人屁股。
当皇帝也不容易啊。
昭德帝不喜欢身边有宫女伺候,这倒便宜了沈时晴,虽然她现在的身体是个男人,但是正因为身子是个男人,她反倒更愿意让太监碰而非宫女。
对着一面等身铜镜,沈时晴缓缓看向左边,又缓缓看向右边,就是不太好意思看中间。
铜镜里,三猫四鼠用帛巾将“他”的长发拧起来,净掉其中的水分。
昭德帝赵肃睿长相极为俊美,身形更是高大矫健,此时,“他”只穿了一套里衣,透过轻薄的布料,沈时晴觉得自己能看见昭德帝胸腹上的筋肉轮廓。
在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垂下眼睛,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这男人身上的“非礼”之处有点多。
“没关系,你看了他,他也得看你,有来有往,不算你趁人之危。”
在心中默念数遍,沈时晴睁开了眼睛。
镜中的男人也睁开了眼睛。
长发披下,衣衫轻薄,坐姿也不羁……沈时晴的眸光细细勾勒着现在属于她的身体,从结实有力的手臂到颇有棱角的胸腹。
终于,她忍不住抬起手掩了下嘴角。
移魂到这个身体里三天以来,她小心谨慎、费尽心思,到了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赚了。
不是因为她从一个被逼下堂的落魄妇人一夜间变成了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
也不是因为她身边有无数人笑脸逢迎,可以一言决断别人的生和死。
而是她有这样的一副体魄,这样的一个身份,她就可以做她想做的事,看她想看的风景,吹她想吹的风。
七年来,这是沈时晴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自在。
真是久违了。
雕花嵌玉的等身铜镜中,俊美无俦的年轻君王勾唇一笑。
“一鸡。”
“皇爷,奴婢在。”
“这几日给陈守章求情的奏本,朕怎么一本都没看见?”
一鸡弯着腰,小心说道:“回皇爷的话,给陈守章求情的奏本都被内阁留下了,想等着陈守章被押解进京之后再与条陈一并呈上。”
其实不过是怕再引了陛下怒火,防着陈守章刚被押解进京就直接被陛下送去法场砍头罢了。
“嗯……那这几天,也没有人上折子说一声他觉得陈守章该死?”
一鸡顿了顿,小声说:“回皇爷的话,还是有几本的。”
沈时晴心中了然。
也就是说,大部分朝臣都觉得陈守章说的有理,无论如何是不该死的。
这几天,她把陈守章的奏折看了不下十遍。
单从行文来说,陈守章写的很痛快。
从去年对漠西大胜以来,昭德帝声威日隆,连她这个被困在深宅里平平无奇的妇人都知道昭德帝只对两件事感兴趣——打仗和享乐。
享乐就不必多说了,她此刻所在的西苑有小半都是他登基后修建的,其中驯养的各种珍奇异兽也都是他从各地搜罗来的,据说他之前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骑着大象逛园子。这次昭德帝之所以又搬进西苑不见大臣,是因为他要在西苑建出一条“百戏街”,让太监宫女假扮百姓供他游逛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