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参与西北战事,对应晟来说既是圆梦,也是要借功劳稳固英国公府的根基,一举而多得。
想清楚了这些,她随手将奏折扔到了地上。
“来人,派锦衣卫去将永州知府应逯给我拿了。”
“是!”
英国公当即站起身,装模作样地要跪下:
“陛下,臣教子无方是臣之过,臣,无话可说。”
“既然无话可说就别说了,英国公,你也辛苦了这些年,就在府里好好颐养天年吧。”
昭德六年立冬,燕京城里罕见地刮了一天的南风。
昭德帝下令将曾任扬州同知的应逯缉拿入京同时申斥了英国公府,却让这阵南风里满是刺骨的寒意。
在这样震惊朝野的大事掩盖之下,很多事就变得格外耐人寻味。
比如从前反对陛下北伐的老将蔡蛰被宣召入京,起复有望。
再比如陛下下旨令内阁再议与都沁、都尔本两部重开互市一事。
“风要变了。”斜阳光下,明若水举着杯子对自己久候终至的好友说道。
他的好友淡淡一笑,白色的飞鱼纹斓衫被罕见一抹的冬日晚霞镀了一层金光。
在他们二人所坐的茶楼下,一对穿着半旧棉衣的母女拉着板车缓缓经过。
两人溜着皇城根一路往南出了正阳门,最后停在了正西坊的观音寺东边的一处牙行前。
“我夫家姓朱,行二。”
女人脸颊秀气,只是左半边脸上一大片红色的胎记看着骇人。
“只是想寻个能前头做点儿买卖后头住人的落脚地方,还请行老给个方便。”
女人在前面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守板车的婆子默不作声,一看就是个老实木讷没见识的婆子。
天快黑了,牙行的行老看着自己面前的几百个大钱,磨了磨牙:“这儿遍地都是南来北往的买卖人,你们想做什么买卖呀?”
女人歪着头不让人看见自己脸上的胎记,小声说:“我祖上传的手艺,能做些女人家里用的药。”
行老到底收了钱,给她们领去了不远处的一个临街小房,只有前头铺子半间,后面也只有半进院子,勉强两小屋能住人,前头的铺子和后面的院子用的砖瓦都不一样,一看就是拿别人从前的跨院隔出来又推了墙改的。
好处是院子里有一口井,为了这口井行老多收了她们一年一两的租金,用一年六两银子的价把这儿租给了这对母女。
第63章缺人
“从来都说是杀鸡儆猴,咱们陛下可真是杀猴儆鸡啊。一个寿成侯还没处置清楚,又把声明赫赫的应二爷给关了,倒显得我们都察院平时不够勤勉了。”
立冬之后百官当差穿的也更厚实了,苎麻丝做的朝服穿在外头,里面加一件从头到脚的皮袄子或者棉袄子,朝中依例赏下来的暖耳也都到了各位京官手里,就是几块拼成了一圈儿的貂皮套在纱帽上,前面是一长条的迎面,两边左右都各缀一块,垂下来略遮住了耳朵和后颈,三品以上用的紫貂,三品以下用的是青根貂。站在六科廊看过去,满目都是圆滚滚的各部郎官,顶着貂穿着袍,风从西边刮过,让他们走起来有一种圆润的轻盈感。
圆滚滚的吏部侍郎侍郎庄长辛在去文渊阁的路上遇到了同样圆滚滚的左都御史钱拙,钱拙是福州人,入京为官这么多年都没有受得了燕京城里的干冷凛冽的北风,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舌头。
庄长辛笑捏着手里的几本文书,笑着说:“钱大人上次寿成侯之事就晚了一步,听说这次又被西厂抢先?听说这几天锦衣卫在各处走动得很是勤快,也不知道又盯上了哪家高门大户,钱大人,听说那群翰林现在都在参各处用度奢靡的达官显贵……再这么下去,你们都察院都快成闲差衙门了。”
钱拙脸上被风扑出了一点血色,越发显出了眼中的焦灼。
他也在为此事忧心得很,往年这个时候陛下要么就想要出城打猎,要么就想着让辽东再进贡极为名贵的金貂和东珠,再加上宫中为了准备过年定然会奢费无度,正是他们这些御史们大展拳脚的时候,可今年陛下不按照流程来了,不仅不提什么出城打猎,给辽东的圣旨也是让他们提防严冬的风雪灾变,不要让百姓因为大雪塌屋而流离失所,既没要金貂也没要东珠,反倒还赏了辽东各部一批贡缎和好酒。
摩拳擦掌的御史们连衣裳都脱了却没等到对手,一個个赤条条地干晾在了原地,又冷又尴尬。
想到现在都察院的处境,钱拙摇了摇头:“唉,姚迁被派去了江西倒是有了些大展拳脚的意思,陛下几次都亲批了他的折子,前几日他上奏江西布政司借茶贡之名横征暴敛,陛下不仅立刻就派人去查,还直接将批奏折用的紫竹笔也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