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晴。”
“姚姨母?”
镜子里同时映着两人的脸,沈时晴在笑,姚杜娟在看着沈时晴。
她说:“小阿晴,你今日出嫁,总不能一直强颜欢笑,想哭就哭吧。”
沈时晴怔愣:“姨母?”
“哭吧,成婚时候会哭的女子,才是身后还有家的。哭过了这一场,就是把泪也留在了自己的生养之地,从此才能忍了从前不能忍的委屈,做从前不能做的事。”
粗糙的手抚过她的头,将她抱在了怀里。
沈时晴以为自己能忍住的,丧父之痛,母病之苦,来路之渺渺,前路之茫茫,她明明忍到了今日,她以为自己能一直忍下去。
可是在被抱住的那一刻,她哭了出来。
母亲让她隐忍,舅母让她贤良,舅舅让她到了谢家万事谨慎,只有姚姨母,她像是山间最纯粹的一枝杜鹃,看见了一个纯粹的小姑娘,她让她哭。
“生年五十七载,俯仰无愧人间。仙葩本非凡品,至情至性杜鹃。”
墨汁几乎要滴在纸上,高婉心连忙将笔尖重新理顺,有些仓皇地抬起头看向陛下。
年轻的陛下站在二层的仙楼上,夕照进来的光不够高,没有照亮他的脸庞,让人能一窥他的神色。
“陛下。”
“怎么?朕说的不能用在诰封上么?”
暖阁里像是在人不知不觉之间绷起了一根线。
一不留神,那根丝线就要断了,让这偌大宫廷人仰马翻。
高婉心唇角微动,露出了些笑:
“微臣以为这样写在诰封上甚好。”
说完,高婉心重新低下头,又蘸了笔,端端正正写下了那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