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州儒生纷纷落败于祁孝行的时候,他们中的很多人就已经走了,此刻留下的,也只有寥寥一两人在认真听着二人的辩经,其余的……
还有那些贩夫走卒,他们不耐烦听这些经文,一双眼睛只在女官们的身上打转。
“张典学,你看那些人,他们的神态,咱们也得细细记住。”
张婺看过去,眉头轻皱。
米心兰轻声说:“自陛下让女子为官,朝堂之上令行禁止,燕京城内政通人和,偶尔有人聒噪,也能被陛下一力震慑,在端己殿呆久了,咱们偶尔恍惚,也觉得女子为官不是什么难事了。”
“离开了燕京,这些人,他们会信女官么?他们不信,所以,他们会把自己的女儿关在家里,会把自己的妻子锁在灶房,会打断那些识文断字的女子的腿,就像王存淑,他们会弄瞎她的眼睛,然后告诉世上之人,是她不愿意。”
米心兰语气幽幽,张婺缓缓握紧了双手。
“只要还是吕仲齐之流掌管着这些州府,这些衙门,这些宗族,这些……家,这种事就永不会歇止。你以为朝中反对女官的人只有那区区数个么?非也,非也。”
金色的扇子在冬日的阳光下流光溢彩,米心兰看着扇面上的字,笑着说:
“更多的人,他们知道,他们只要冷眼旁观,这些一家之主、一族之长、一地之父母,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女官扼杀干净。根本无需他们动手,只要不停地有人告诉陛下,女人们不行,女人们做不了,女人们不想做,有些事就会自然而然地平息了。”
在极短的瞬间,张婺感受到了刻骨的寒意。
这种寒意她并不陌生,当年她被太监张玩弄进宫里当女官,还被逼着去跟他当“对食”,她爹托人给她送来一封信,让她自尽以全张氏颜面。
那时,她就受过这般的寒和冷。
重新看向祁孝行和王存淑的时候,张婺有了新的感悟。
她终于明白了米心兰说的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