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们心中忧愤难言的时候,一个大太监抬脚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慈宁宫的管事太监李念恩,只见他臂上搭着一柄拂尘,迈着步子走到了太医们的面前,借着殿内透出来的光,他将这些太医一個个地看了过去。
目光在龚云林的脸上停了停,李念恩才柔声说:
“太后娘娘不怎么疼了,也不用你们再进去叨扰,两位院使随咱家去偏殿守着,余下的,只管去直房候着吧。”
转头看了一眼宫门,龚云林心中如火烧火燎,低头对着李念恩行了一个大礼,他哑声说:
“李总管,下官家中发妻病重,下官只求能回家看一眼,立时就回来。”
“哼。”李念恩的脸上挂了些不冷不热的笑,“龚大人,你走了,太后娘娘若是再有腹痛又该如何?您也别说咱家不通情理,你我都是伺候主子的,主子在上,咱们的身家性命在下,您回去看了一眼夫人,耽误了主子的事儿……”
话不说全,李念恩往偏殿走了两步,又转头看向了站在原地的龚云林。
“龚大人,咱家请你的时候,你还是给自己留些脸面才好。”
待阮介和龚云林进了偏殿,李念恩又严令几个太监将他们都看守妥当,才赶紧回了慈宁宫的西暖阁。
暖阁内,太后正在让小宫女跪着捶腿。
龙涎香的香气氤氲在暖阁之内,她斜靠在大红金凤引枕上,幽幽叹了口气:
“若是乾儿还在,哀家又哪用这般费尽心力?”
李念恩低着头不敢接话。
这样的话,这些年里太后娘娘一直在说。
陛下不肯给太后娘家加恩,她会说。
陛下不肯遴选秀女充实后宫,她也会说。
陛下不愿意动用内库为天下的佛寺妆点金身,她还会说。
现下陛下专宠皇后将宫中大权尽数给了长春宫,罢黜曹家大国舅的爵位,别说礼佛,宫里年节用度都减免了大半,太后娘娘翻来覆去能说的,还是这等话。
“哀家真是想不通,那林氏有什么好,能接连蛊惑了哀家的两个儿子。”想起林氏那张狐媚子的脸,太后曹恰恰一脚踢开了给她捶腿的小宫女。
这些年轻女子都是一样,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能勾搭了爷们儿。
“这半年,那个逆子是越来越荒唐了,还让林氏撺掇着弄了什么女官,女官……哼,待哀家今次抓住了她的把柄,定要给她定一个秽乱宫闱的罪名,什么脏的臭的人都敢往宫里拉,她以为宫里是个什么地方?”
自从听说了今年新选的女官之中要么是大龄未婚、要么是抛夫入宫、要么是年少守寡的不祥之人,曹恰恰就觉得自己的胸口堵了一口气。
这口气,她无论如何都要撒在林妙贞的身上。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听着外面更声响起,曹恰恰也准备安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