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军队的大声呐喊,与法相向前挥舞武器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几乎震耳欲聋。
若是换个普通人在这里,恐怕会当场吓死。
苏怀嬴所主持的势阵,终于开始流露出溃败之相。
“轰!轰!轰!轰!……”
四尊神将,同时向那双面法相发起进攻,后者被砍断了一条胳膊,侧颈也被砍出一个巨大的伤口,胸膛也被直接贯穿。
如幻月一般美轮美奂的水月观音,左眼竟落下一滴泪,宛如对既定命运的哀叹。
而修罗相,还在苦苦支撑,青面狰狞,双目赤红,猛地露出獠牙,开始撕扯最近神将的胳膊,竟然将其胳膊直接撕了下来!
苏怀嬴脸色一白,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但剩下的鲜血却被她重新咽回了喉咙里。
陈旷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背,道:“解除势阵吧。”
苏怀嬴长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上空的双面法相轰然向后倒去,随后,化作带着光晕的无数碎片,就这样在半空之中消散而去。
四尊神将,顿时乘胜追击,不同的巨大武器朝着众人挥砍而来。
风声压下,令人畏惧。
那个站在他们面前的,瘦小而褴褛的老者首当其冲。
老者抬起头,一手指向天空。
他伸出两根手指,两根如竹节一般劲瘦而有力的手指,就这样并拢在一起,直直地刺向天空。
老者的脊梁挺得笔直,这天地间,仿佛再没有比这更加直的东西。
他不再瘦小,而是无比的高大!
他的身影仿佛向着天空无尽地延伸而去,直到抵达那漆黑的天穹,连日月宇宙都难以遮蔽他的身影。
顶天,立地。
这一刻,他就像一把贯通天地的剑。
霍衡玄开口了,他似乎是在对着身后的陈旷说话,又似乎只是在喃喃自语。
他轻声说道:“我其实从来就不会用剑。”
“从前有人对我说过,我不是学剑的料子,耍起剑来,难看又没用,于是我就没有学剑。”
“伽蓝寺里那么多的剑法,我一本都没有碰过,学的都是拳脚功夫。”
“后来在军队里,我不得不拿起剑,因为我能用的武器,就只有剑。”
“《斩草歌》从来不是剑术,只是shā • rén术而已。”
“用什么武器不重要,杀了多少人才重要。”
“杀的人越多,就越强,越强,地位就越高,得到的就越多……我得争一口气啊,等我回到那人面前,就算是再难看的剑,她也得说好看。”
霍衡玄抬起头,看着天空,叹了口气,道:
“我原本一直是这么想的。”
“可后来我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功成名就之后,多少人谄媚于我,违心地夸我用剑好看,我一点也不高兴……原来我不是想争一口气,我只是想让她和我说说话。”
“可惜……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老者面无表情,低下头看着面前的庞大军队,就像是在看着一群蝼蚁:
“我这辈子,只会一剑。”
“谁见了都觉得好看。”
霍衡玄的手动了,他并拢的剑指,就这样缓缓由上至下,劈开了这片天地。
他道:“斩!”
老者的姿势无比简单,乃至是简陋,他身上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灵气暴涨,五彩华光,之类的特效。
也没有见到什么一柄巨大的长剑虚影在半空当中凝聚。
也不见又铺天盖地的剑跟随老者的召唤袭来。
就这样简简单单,甚至……有些丑。
但随后,陈旷就惊觉,这剑并不慢。
相反,它快到不可思议。
因为眼前的军队已经开始倒卷。
是的,倒卷。
这并不是某种比喻,而是实实在在的现象。
那如同浪潮一般袭来的,铺天盖地的万马奔腾,悬旌万里,都在这一剑挥下的同时,往后“卷”了回去。
马儿四肢蜷缩,就像是一只只儿童喜爱玩耍的西瓜虫一般,朝着后面滚动。
而骑在马上的骑兵们,同样也被卷进了马里面,就像是一个个饭卷里面的馅料。
上空的四个神将也是同样,无论他们本身有多么巨大,多么恐怖,多么有威慑力,此刻都已经成为了一片饭卷上包裹着的海苔。
旌旗,号角,人,盔甲,漫天飞舞的尘沙。
都在瞬间向后卷起。
与此同时,后方的事物同样向前卷曲。
左边同样,右边同样,上下前后都是这样!
无数的事物向着中心一个点折叠卷曲,仿佛从立体变成了平面一样。
而那些被卷入其中的人似乎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神情依旧是那么坚毅,脸庞上充满了杀意,仿佛面前就是他们要斩杀的敌人一般。
马儿的四肢也没有停下来,始终在奋力奔跑着。
甚至他们的眼睛里面,仍旧倒映出了陈旷等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