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崔头一怔,欧阳戎语气坚定:“大丈夫从没有生而命贱的,贱与不贱,只看他是否做了高尚与卑鄙之事。你呢?高尚还是卑鄙?”
“我……”老崔头身子颤抖起来,说不出一个字。
欧阳戎上半身前倾,两手肘撑着膝盖,冷冷俯视他逐渐恐惧的眼睛:
“公道在你眼里还没十几年前一碗粥重要?”
“我……”老崔头懦懦道:“我觉得公子能赢……只烧一家,还有其余十二家,不影响赈灾……”
“柳家是首恶,柳家不倒,先抄其它十二家,无异于驱狼养虎,甚至促成虎狼合谋,取死之道。况且……”欧阳戎平静问:“我最后能不能赢,与你做不做卑鄙之事有关系吗?”
老崔头呆愣的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了。
欧阳戎起身,望着窗外远山,点头定论:
“一饭之恩必偿,我敬你是条汉子,可见小恩而忘大义,你给吴越男儿蒙羞。”
老崔头满脸痛苦,抱头痛哭,沙哑嗓音深含悔恨:“公子,我……我错了……我算错帐了……是我对不起你……”
“不,你最对不起的不是我,你去向城外难民说对不起吧。”
老崔头眼神里又绽出一丝光,这丝光很复杂,有内疚、有悔恨、有对生的希望、也有对未来的痛苦:“好,我去道歉,去再做些事情赎罪,余生去给他们做牛做马……”
欧阳戎摇摇头,“不用这么麻烦,过去一部分就行。”
“什么一部分……”
老人迷茫话语还未说完,年轻县令利落走去,横剑一划,割下一颗头颅,无头尸体仰身倒在地上。
割麦子似的一气呵成的年轻县令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剑与“老崔头”。
剑身冰冷寒光映亮了一副血肉焦黑的无眉脸庞。
是口好剑,白刃竟不沾血,只滑落水银般的血珠。
他可以斩龙。
第一次shā • rén的欧阳戎用肩头衣料擦了擦脸上被溅的血,站在原地收剑入鞘,可是试了几次,都插不准腰间鞘孔,干脆放弃,提一口剑,拎一颗头,转身缓步出门。
院子里,谢令姜、秦都尉、燕六郎、刁县丞都在,众人安静会聚门外,睁大眼看见一个文弱书生气质的县令单手拎着一颗头走出来。
谢令姜手指勾提两截断了的青铜兽面,担忧的看着师兄,上前欲言,可却被后面的燕六郎扯住袖子。
年轻县令染血的脸,平静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