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年轻的士卒受了这种伤,多半也活不了,更何况杨仲已经是个八十来岁的老人。
就算平日里养尊处优,身体保养得好,也经不起这样的伤势折腾。
在刘恪靠近的那一刻,本来一直闭着眼,进气少,出气多的杨仲,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
老太师鹰钩鼻微动,忽而睁开眼:
“陛下.是陛下吗?”
杨仲努力开口,虽然强行睁开了眼,但眼前还是模糊一片只能看见绰绰人影:
“臣就知道……知道……陛下肯定……无事……”
陈伏甲也在这时乘船而来。
虽说将士们是在东胡军中发现的杨仲,心中都知道老太师多半是投了。
他陈伏甲作为杨仲的弟子,理应避嫌。
但这时候皇帝都已经上去了,陈伏甲索性便跟着去了。
他心中还是放心不下老师,而且老师投东胡,可没那么简单啊!
“老太师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大庭广众之下,刘恪并未有直呼其名,仍以大汉官职相称。
这一举,似乎为杨仲的行为定了性。
有些政治智慧的人便知道,杨仲出现在东胡军中,别有用意。
“陛、陛下.”
“嗯,朕在。”
刘恪握紧了杨仲的手,也不顾那被烧伤的手,已经渗出了脓血。
只听得杨仲断断续到:
“此番大胜.”
“人心可用.”
“老臣已修书家中.”
“杨氏应能给陛下帮衬一二.”
“伏、伏甲也是知道的,老臣都与他交代了”
刘恪听到这话,眼中仿佛一丝悲痛闪过,旋即像是强忍住了心绪,继续维持严肃神态,镇静道:
“朕都知道,朝中能臣干将何其多,自有人能帮扶朕。”
“陈伏甲亦是人杰,老太师确实教了个好弟子。”
“吴郡杨氏虽然离琼州有些远,但朕也是知道的,其族向来忠心。”
“朕知道的,朕都知道的。”
“老太师可以好好休息养伤!”
杨仲这才彻底释然,面上微微展露笑意,嘴角努动,像是又要说什么。
刘恪见此,虽是不忍,还是追问道:
“老太师可还有交代?”
杨仲又断断续续说了些朝中可用之人,以及天下之中倾向于汉室的世家大族。
刘恪深深点了点头:“朕都记下了!”
“陛、陛下。”
杨仲再度开口,但声音已经变得异常苍白无力,带着明显的哽咽和喘息:
“二十年过去了,臣是左右支拙,小心维持,小心翼翼的拿捏着分寸,自知兴复汉室无能,只愿保存汉家血脉。”
他的面容开始变得扭曲,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看上去十分虚弱憔悴,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短促,整个胸膛都在剧烈地起伏,夹杂着明显的呼吸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