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看着离去之人背影化作的点点星光,赵云决已然习惯,他有些感叹,无论是仙人修士,那漫长的修行岁月,还是平凡之人,短短数十年的生命,在他的眼里都只是三生石之上记载的古朴文字。
他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脆弱,对于他来说,几十年,可能只是一次闭关,但对于凡人来说,几十年,爱恨情仇都会通通感受,酸甜苦辣,都会被印在灵魂里。
赵云决回顾自己的一生,他曾经也是写书人,他写的,分明是叫做赵云决的逆天之书,现在的他,却成了摆渡人,看着他人穷尽一生所写的书。
甚至有些人,生来便是底层,改变对于他们来说,太难。更多的,是平平常常的一生,三生石之上也只有四个字,平庸一生。
他放下摆渡的船桨,半依在船棚之上,摆渡了不知多少人,很多的他已经不记得了,但他依稀记得一个年轻的潦倒诗人。
面对死亡,他是唯独的几个不曾恐惧之人。一生不得志,官场,情场,他身怀文章无人赏识,他错了什么?错的,或许是整个世界。那个男子说的一句话却回荡在赵云决的脑海。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若是每件事都要将是非对错论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那人这一世可是白活了。"分明,男子在这属于他短暂的生命,却是服从了命运。
而赵云决不同,他不是常人,八岁拜入忘心宗,二十进入神境,得到了文殊传承。而后,为了杀季天蛰伏杏花城感悟七情,因宗门开战,他以一己之力灭杀了如日中天的丹古宗。
他也曾体会过死亡,季天无情追杀,欲得其文殊传承,逆修被天道所不允,甚至问心都曾出手,将他自死亡拉了回来的,是他的母亲,那个他许久不见的妈妈。
再之后,杀入季家,屠尽季家,他的前半生,或许在整片大陆之上都是绝无仅有的,可唯独少了些什么。赵云决轻轻摸索腰间的储物玉佩,自其中拿出一把唐刀。
刀身极为精美,刀刃凛冽着无尽的寒光。可是他不知道,这柄刀,曾经其上有一个他亲手刻下的钰字…
伸出手指在刀身上轻轻一抹,唐刀瞬间被化为七柄刀刻,形状大小各不相同。
喜、怒、忧、思、悲、恐、惊。
七柄刀刻都亮着温和的光芒,每一柄刀,都蕴含着赵云决这二百多年来的专属记忆。唯独…缺少了些什么…
重新化作唐刀,赵云决将它收入玉佩,百次的接引摆渡,他见过了太多的人生,可内心的那处空虚依旧无法安放,索性不去思索。
他向前走了几步,盘膝坐在了船的顶头。月轮之下,他看不清迷雾的深处是什么。
忽然,他平淡如同这忘川的眼眸泛起了涟漪。赵云决趴在船沿之上,伸出手去,从忘川的水中捞起了一朵白莲花。
这无尽的忘川,湖面如同是镜子一般,这数百次的摆渡,他从未见到过在这忘川之上还曾有白莲。
他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白莲半开的花瓣,"看惯了彼岸花的红,没想到这忘川之上,也有这样孤独的花。"
此花无根,却依旧有着属于它的生命力。赵云决像抚摸一个孩子一般,自船舱找出这个茶盏,盛满忘川水,将白莲放了进入。
"白莲,以后你便不再孤独,这忘川本就是孤独的尽头,有你相伴,也是不错的…"赵云决叹了口气,小心的将白莲放好,继续盘坐在船头,慢慢思索。
忘川之上,微风轻拂,世人皆传忘川污秽不堪,是不度轮回的魂魄的容身之处,却不知,忘川,竟然如此之美。
而在赵云决恍惚沉思之时,却是有着莹莹光亮自白莲之上散发,柔和而温暖。
那是让人很难忘的一幕,画面里,白莲花散发的星光在微风轻拂下,落在了船棚之上的天空。一个绝色少女像是自月轮中走出,在天空上显露出其美丽的身姿,带着脸颊有如晚霞的红晕,她轻步在那天空上,一步步走下。
她的腰很纤细,白色的长裙将其妙曼的身姿隐藏在内,袖口上绣着淡金色的星纹,银丝线在素色长裙上点缀出了几片云朵,双眸灵动带羞,若含春水,清波流盼间,发簪坠下的几缕晶莹剔透的翠绿珠子在微微摇摆。
那珠子在月光下散发出璀璨光芒,却无法遮盖这少女容颜之美的半分,而是成为了绿叶,使得而这少女有种让人望之惊艳绝伦之感,就像是那朵白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香娇玉嫩的秀靥,宛若花娇,走来时风吹了青丝,使得她抬起手,那指如削葱根的美,将发丝挽起的动作,还有带着羞涩的目光,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这绝色的少女渐渐走近,脚步轻的像是踩在了空气之上,她轻轻的坐在船棚之上,一股淡淡的清香飘来,让人闻之若沁入心扉。
少女也不说话,玉指轻轻的搭在船棚之上,纤细的双腿轻轻摇曳,月光柔和的照在少女的身上,勾勒出了那绝美的身段,这以月轮为背景的绝美画面,足矣让人铭记一生。
赵云决过了许久,才自沉思中回到了现实,他回过头,准备回到船棚之中,终于是看到了那个船棚之上坐着的少女,他的目光微不可查的一闪。
柔和的月光,竟然显得有些刺眼了。看向那少女,不得不说,这少女是赵云决记忆里自己所看到的女人中,可以说绝伦的一个,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还有那种害羞的样子,都没有任何女子,能与其媲美。
但偏偏,这女子的出现不明所以,就像是虚无中凭空出现一般,就连赵云决已然达到问心的修为,却依旧是不知这少女是何时坐到了船棚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