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冰晶在赵云决的四周环绕,就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而他的身上,同样散发着淡淡的紫金色气息,就像是星辰之中的云海一般。
涅槃古经在没有了无相功的附着后,果真如同之前所吸收的那枚虎形冥兽一般,似乎天生对这冥兽之晶有着吸引力,以至于冥晶都会被其吸引到身边,随着一枚枚晶体在他的身旁爆裂开来,赵云决却陷入了沉睡一般的状态,而他丹田的冥丹却依旧运转,疯狂的吸收着来自身体之外的可贵冥气,修为也随之水涨船高。
何为生,何为死?
这是赵云决现在脑海里思考的唯一的问题,小山村的他,有自己温馨的家,可是天道不公,不过牙牙学语,父亲便随着一场倾盆大雨不知去向,而父亲的郁郁寡欢也使得母亲积郁成疾,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他承受了一个本不应该在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事情,对于年幼的他来说,他比之同龄的孩子更早的面临了死亡。
对于那时的他,母亲的死就像是去了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留下的只有那枚鎏金玉佩,甚至于说母亲,就是村后山上的一方矮矮的坟墓,每当他孤独的时候,便会去到那里,抱着母亲的墓碑,这便是母亲的怀抱,可却不是温暖神情,而是冰冷刺骨。
后来,他第一次从村长那里听到了仙人这个词,仙人,那几乎与他的世界不在一个次元,只因他坚信父亲还没有死,硬是要以这执念要与这仙人的时间相互联系,所幸,在无名山谷之中,在他被蟒蛇纠缠几乎致死的时候,忘心道人的来临,让他成为了他期望的仙人,仙道人人望长生,人人求力量,他不知道是上天给他的机会,还是命中必定的劫难,偏偏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天赋,可这天赋就像是悬在头顶的剑,随时会要了他的命!
初来忘心宗,他得到了爱,那是师尊厚重如山的爱,可为了突破丹境天赋带给他的死亡危机,他只有不停的修炼,再修炼。宗门试炼,只因为自己采摘的一株固本丹药,与宗门大长老之子交恶,不过十三四岁的他,第一次那么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当化身巨兽的瞳文将他提起来时,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去死,可他没有办法,所幸抓住了瞳文的破绽,才得以逃亡。
可那是逃亡啊,赵云决到了现在都深刻的记得那时的恨意,就像是…若是真的要形容,就像是刀板上的鱼肉一样。那种无力感,那样的悲哀,圣人常说,天道不仁以万物为邹狗,他只有喘着粗气拖着残破的身躯跳下悬崖,来求得那万分之一的生机。
上官冥灵微微睁开眼睛,她感到了一丝有些不详的气息出现在她的感知中,盘坐中的她皱了皱眉头,终于是看到了这一缕让她有些不安的来源。
“赵云决,你从不告诉过我,你曾经到底经历了什么…”上官冥灵轻轻叹了口气,一缕缕黑红色的冥气在赵云决四周游荡,这分明是入魔的前兆。
“这又算什么呢,我在忘川游荡了这么久,哪怕你成了魔,依旧在我身边啊…”上官冥灵的眼眸中似乎映出了泪滴,她轻轻撑起娇躯,脚下莲步轻移,来到赵云决身前,却是停住了脚步,三尺,黑红色的气息就像是爆发了一般阻碍着上官冥灵的脚步,赵云决就像是走进了死循环之中,这三尺就是他给自己塑造的牢笼,若是想不通,囚笼便会将他真正囚禁在这里,直到下一次有人来到这里,或许那时他早已是一堆枯骨了。
上官冥灵能做的,也只有化为白莲,那缕暗香,终是希望赵云决能够清醒过来。
而此刻的赵云决盘坐在识海之中,识海之中原本紫金色的无尽海水,如今竟是有些混浊。连挂也不再像平日那般宁静,如同黑色的野兽狂躁的在这片天地肆虐,刺眼的黑色闪电如同一把吧利剑,逼着海水顺势而起,铺天盖地的压在海面之上,狂风愤怒的迎着雷声,紧紧的抱着巨浪,向着赵云绝翻滚而来。
赵云决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他的脑海像是同样在翻滚一般,记忆就像是狂长的野草,一股劲的从内心深处长出。
他回想起了,那天,神境脱险的他带着幸存的宗门弟子一起回来,被金色闪电轰击的满目疮痍的宗门,他歇斯底里的冲向闪电,想要用手中的枪保护自己的宗门,可那金色闪电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已经是金丹境的他,竟是丝毫抓不住其踪迹。甚至有一缕闪电劈在了他的手臂之上,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手上爆开,他只感觉一阵酥麻和疼痛,手中的枪已是掉落在地,一阵无力感在他的心中升起,可还不等他回过神,抬头一看,一个伟岸挺拔的身影正站在忘心宗最高的山上,手中的剑直直的指向穹顶。
那是他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大雨,那道金色的雷劈下,竟是照亮了天际,而那个身影,硬生生的挨下了那道金色雷劫,可那双手却依旧静静的指着天空,忘心道人,死在了那道雷下,为了保护宗门不至完全覆灭,他剑指的身影永远定格在了赵云决的记忆之中,可赵云绝却什么也做不了,他依旧是太弱了。
为寻找真相,他踏上了去往远方的道路,那个晚上,雨中长街,暗藏厮杀。他的心却没来由的惊动,这时的他已经达到了元婴境界,他感悟了七情,哪怕再多上一倍的人他也能从容脱身,可那心悸却将他拉入深渊,陷入苦战。直到季天消失,才玩味似的告诉他,忘心宗有难。他的五脏早已在长街暗杀之下千疮百孔,可哪怕每一次瞬移都会牵动身躯,哪怕鲜血已经从嘴角染红了衣襟,他依旧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宗门。
宗门之中,果真出了事,他的两个弟子,青梅和玉竹,被丹古抓去,直到他赶到,却是呆在了原地,两个曾经在他身边喊他师傅的少女,竟是被丹古活生生的炼成人丹!
那一刻他疯狂了,他以一己之力杀了丹古一宗,自此,丹古在这大陆之上除名,可他为这两名弟子做了什么?青梅和玉竹在火焰之中的痛苦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他不够强,若他是问心,那么两名弟子必然不会死,若是他能早哪怕一刻钟…
盘坐在识海中央的赵云决眼眸变成了血红,“力量,我需要力量!”,与此同时,山洞中,环绕着他的冥晶有着七成竟是同时爆开,无数碎片盘旋,甚至划破了赵云决的身体,血流了下来,可却并不若寻常之时,战神决丝毫不见运转,伤口的血越流越多,染红了衣襟,滴在了地上。可那冥晶竟是瞬间融入赵云决的体内,只是一瞬间,赵云决的修为气息便瞬间提升了许多,甚至让上官冥灵有些支撑不住,那股压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力量,力量还不够!”赵云决在识海的中央站了起来,两行泪在他的脸颊流下,却是瞬间化为了蒸汽,他的身躯,已然滚烫,散发着暗红色。
“季天…天道…”他的嘴中轻轻呢喃,手中瞬间出现了那柄钰字刀,就是这柄刀…
宗门虽然夭折了两位小辈,可赵云决的回归终归让宗门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不过数年,宗门已经几乎恢复了曾经他记忆中的宗门,这一天,赵云绝在权守的要求下终于妥协,接过了宗门大长老之位,这一天,在宗门后山的树下,宗门为这个曾经从这里来的少年举办了宗门长老交接仪式,赵云决也将请柬送到了许多故人之手,他并不想炫耀什么,只是想通过这让忘心宗重新回到有师尊在的鼎盛样子。
可就是这一天,本应洋溢在祝贺和愉悦之中的一天,季家的不速之客前来,问心境!而目的也同样简单,只为了赵云决自神境继承的观音泪!那一夜,赵云决手中只有那柄钰字刀,他以元婴境界硬生生的与季天和季家的问心境过了不下百招。
谁能说他赵云决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想要守护这个将他养大的宗门而已,可天道弄人,偏偏要他死,偏偏要这个不算强盛的忘心宗覆灭!
那一晚,他陷入了苦战,哪怕是身傍战神决观音泪这样的逆天绝技,可修为的差距,天道的眷顾,就像是无法逾越的鸿沟。蜉蝣,偏偏要撼动巨树,多么的无力,多么的苦涩。他只有手中的一柄刀,刀锋已经钝了许多,最后,当季天施展出一式冥王,赵云决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拼劲最后一股劲用出了观音泪,那一刻,他输了,不是观音泪不够强,只是,一个大境界的落差,他哪里能抵得过对手呢?
可哪怕死,他也要守护背后的宗门,他输了,可还没有结束,他还有一张底牌!
他还记得,那一刻,乌云遮住了月光,世间再无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