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初理大政,万事担心不够周备,生怕有什么披露,所以事无巨细必将详查。”
高演并不打算改掉这个毛病,接着展颜一笑,为自己辩解道。
“只怕朕以后不苛细了,尔等又要怨我不作为。”
高演和高洋早期一样,都能够虚心的听取别人的意见,也听得进别人对他的批评,这点还是值得肯定的。
关于工作作风的问题,高演的表弟库迪显安,说的更加直白。
“陛下太细,天子乃更不此。”意思是,你这哪里像个皇帝,分明像个办事员管的也天细了。
这个天上地下的比喻,也得到了王曦的认同,既然大家都这么说,看来自己确实做的有些过分了。
高演经过了一番反思,最后表态说。
“朕以后得会更加精近,争取达到那种无为而治的最高境界。”
说归说,做归做。
有的人天生是帅才。
具体的事可能做不好,但是总能抓住问题的牛鼻子。
有的人天生则是将才。
奔波,劳碌,操心,但是统揽不了全局。
这个是人的性格使然的,不是说改就可以该的。
反思之后的高演,依然我行我素,在众人面前指手画脚,兼碍手碍脚。
如此的高调行事,那些臣僚们无疑多了个管事的婆婆。
而且这个婆婆还掌握着他们的官运和命运。
做起事来便分外的自守,靠前了不是,靠后了不是,这不行那不行,还总是挨批。
而且办事越多,挨批就越多,在高演身边晃悠的越勤,挨的批也越狠。
更为可怕的是,这个婆婆还时不时的有情绪上的波动。
高演千方百计的想让人们忘记高洋时代的恐怖阴影。
感受到新时代的温馨,却不断的在身体力行的提示着人们,那个时代还远远没有过去。
高洋喜欢动辄用鞭子抽人。
高演当时经常劝谏,说。
“陛下,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不但伤人身还会伤人心。”
当上皇帝之后,高演不知不觉的也学会了这套把戏。
动辄的挥舞马鞭,向那些办事不利的人头上打去,也不管这人是多大的官儿,多大的年纪,亲疏与否,只要不顺心。
一律“鞭之。”
在这种情况下。
再主动接近高演无异于飞蛾扑火。
分寸把握的好,或许能够获得一点光明和温暖,分寸把握的不好,就会皮开肉烂,血肉迷糊。
有些人接近高演。
本来就是想博得一个好名声,好印象,进一步拓展自己的上升空间。
结果却适得其反,倒不如躲得远远的为好。
杨修之和崔吉也不例外,见众人纷纷蔫退了,二人也嗅到了了一股火药味。
“当年的好皇帝,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咱不如也学王曦,大隐隐于市吧。”
也将马屁战略暂时收起,慢慢谈出了高演的视线。
从每天报道,到三五天点个卯,再到十天半个月不露面。
最后也像王曦一样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帘中。
高演的皇宫日渐冷清。
终于在某一天,高演发现自己真的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寡人身边的人呢?都哪里去了,难道寡人真的要孤独终生吗。”
孤独是非常可怕的,因此会衍生出寂寞和犹豫,会衍生出烦躁和疾病,还会让人变得偏执固执,不可理喻。
高演从来没像今天这般孤独过。
在任并州尚书令时。
每天都有僚属主动说话出主意,还有同级别的同僚一起喝酒谈心。交流工作心得,或者夸赞某人心得的宝物。
“主公,杨铵家的小妾不错啊,主公,最近高归彦那老小子有点作啊,要不要收拾一下。”
众人在并州的大殿上谈论家常,歌姬在一旁闻袖起舞,而都乐在其中,鼓掌叫好。
一时高演感到精神生活非常充实。
当了大丞相兼大将军之后,他的府邸也从来不缺少热闹。
而如今骤然冷清了许多。
高演的大脑似乎忽然被掏空了,思想上一下捉襟见肘,没人说话的滋味感觉非常不适应。
这个时候。
王曦的名字和形象,便自然而然的重新占据了他的脑海。
高演迫不及待的令人找来王曦,严肃的批评道。
“自从朕当上国君,发现你变的像个外人似的,莫非朕哪里对不起你?如有意见不妨提出来。”
王曦,捋捋胡须,说。
“陛下,你没发现你变得很荒唐吗?你初登大位时四海拱手如宾,刘宋,西魏,南梁,南陈,八方国家臣服纳税,可现在呢,你却效仿你的哥哥高洋,动辄便打欲不作为,难道暴力才是陛下的信条乎?”
高演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说。
“王爱卿,你也是帝国谋士,你怎么就谋不到朕的心思上呢,朕这么做也是事出无奈,当今天下百姓性格顽劣,不可教化,若不动刑体罚鞭之,哪里会有臣服这一说呢?你的意见朕虚心接受,若以后再逃躲,自提头来见”
高演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却再也忍不住孤独后的可怜。
为了增加王曦主动热情亲近自己的砝码。
高演大方的提出来要给王曦压压担子。
“封王爱卿为北齐左丞相,处理帝国政要之事。”
王曦赶紧推迟。
“陛下,臣年时已高,任不得丞相,陛下不妨多提拔一些年轻人,可为帝国建功立业。”
说什么都坚决不授。
高演对王曦,杨秀之,做出了硬性的规定。
“每天办完公差,即到东宫等候朕的到来,并畅谈帝国之事,晚餐皆由宫中免费提供,就不要回家吃饭了,多和寡人聊聊天,说说话。”
高演似乎感觉到了来自心底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