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回到了她自己的地盘,把小产的事儿瞒下来便轻而易举,只是这会儿杜元春怨气重重,怕即便是躺在床上,她也养不好自己。
芳洲拾翠暮忘归,老太太等人到了黄昏落日时才兴尽而回,一路谈笑,到了家,落了座就打发人去问花大奶奶的情形,之前说是轻摔了一跤,众人只觉是花大奶奶出了丑,不好意思继续呆在那里,便央求着花大爷带了她回来,谁也没想扑个蝶会重伤什么的,故此也都不着急。
半响儿,老太太打发去的人回来也说没有大碍,众人放心,又都取笑了她一回。谁道,第二日早上便没能出得门来,问及原因,竟是昨夜着了凉,身上懒怠,便告了罪在自己屋里休养。
老太太心如明镜,以为罚了她一场,她心中存了气,沉默着和她抗议呢,她老人家活了这把岁数了也不和一个孙媳妇计较,心宽体胖,该吃吃该喝喝,就此把杜春娘这个孙媳妇晾到了一边去。
府中风向极为敏感,大奶奶失了老太太的欢心又没了管家权,大太太如今又中风卧床,没有姑母给她撑腰,底下的人待她就不如之前那么上赶着巴结,些许之前受过她气的人竟开始在府里胡诌她的坏话来,又见花大爷如今喜鹊登枝,身价不凡,这些日子以来竟是隐隐的独宠玉姨奶奶,这传言便扭曲的成了极力夸赞起娇娘的好来。
然,什么都是物极必反,当把人夸的天上地下无人可比时,便惹得人反感,尤其是后院的那些女人们,个个看娇娘不顺眼倒是其次,关键是惹了老太太的眼,原本,她若默默无闻的,老太太也不会在乎孙儿私底下宠爱谁,不宠爱谁,这下可好,为此事,老太太专门把她找了去训斥了一顿。
“瞧着春娘失了势,你也想踩上一脚是不是。原本以为你是个大智若愚的,可现在看来,倒是我走了眼,你也不过如此。竟然看上那虚名,你把自己吹嘘的那样贤良淑德,旁人一听便知道你的野心,蠢货。”老太太翻了娇娘一眼,见她挺着个大肚子站了也有小半个时辰了,到底不忍曾孙子有丝毫闪失,给喜儿使了个眼色,喜儿就搬了个绣墩放在娇娘身后,“玉姨奶奶坐吧。”
“多谢。”
从进了春晖堂到了老太太的跟前,娇娘便没辩解一句,等老太太骂了她一顿出了气,这才开口笑道:“老太太解气了吧。”
“你这妮子是何意思?”老太太皱起雪白的眉毛道。
“老太太容婢妾为自己说几句话可好?”
“你说。我倒要听听你如何为自己开脱。”老太太微坐正了身子望着娇娘道。
“婢妾虽出身市井,不通文墨,不懂律文,可有一点婢妾是牢记的,妾不为妻,即便婢妾把自己夸的天花乱坠,仙女下凡,于婢妾也无一点益处,还白白惹得人厌烦,这不还把老太太气着了,婢妾虽资质愚钝,可自忖还没到了愚不可及的地步,更何况大爷待婢妾已极为宠爱,婢妾着实犯不着用此拙劣的计谋为自己增添光辉以吸引大爷的注意,老太太您瞧,婢妾这会儿还揣着一颗球呢,即便是想如底下人说的,意图勾引大爷宠幸,也有心无力啊。
还有些人说婢妾让人传出这些话来是想博得老太太、大太太等你们这些长辈们的喜爱和注意,可婢妾要说,难道老太太、大太太都是人云亦云的傻子吗,没有自己的忖度不成,不能说,听有人说婢妾如何如何的孝顺,如何如何的乖巧顺从,你们这些长辈就会待我如亲生女儿,说句不好听的话,婢妾在老太太你们这些长于富贵人的眼睛里,就是玩意,就是供大爷取乐和生孩子的器具,即便我顺从如犬儿,老太太你们也不会拿正眼看我。婢妾、婢妾有自知之明。”娇娘深呼一口气,压下激动的情绪,“老太太,婢妾口无遮拦了,您莫要和我一般见识。”
长达一盏茶的功夫,屋里鸦雀无声。
老太太盯着娇娘看了许久,半响才开口道:“今日之后,我到真要拿正眼看你了。不过,好生伺候着花儿吧,多生几个孩儿出来,你便不是玩意了。即便往后花儿得了新人,你有孩子撑腰,他也要敬重你几分。”
“多谢老太太提点。”娇娘自动忽略她的后半句话,只知道老太太是信了她了。
她从来就没小看过流言蜚语的利害,三人成虎。
她和凤移花也商量过,这几日若老太太还不开口叫她来问询或者训斥,她自己也是要来澄清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