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试着推了下门,门没栓。
他迈过门槛,提着篮子进去,风从窗外吹进来,把并不明显的血腥味一点点吹散。
“我姐说你没吃饭。”叶嘉把食物拿出来放在桌上,“受伤了就算没胃口,也多少吃点呗。”
白先生坐在窗边,坐在被风带进来的喧闹声里,显得格外的冷冷清清,他问叶嘉:“你为什么不怕我?”
叶嘉:“你不打我也不骂我,我为什么要害怕?”他非常理所当然的说,“你是厉害的武者,一根手指就能碾死我,你真想要害我,我害怕也没用啊。”
听上去很有道理,但实际上就算大家都这么想,真的能做到的几乎没用,趋利避害是本能,面对潜在的危险,人都会下意识的竖起防备。
白先生对他的理由不置可否,评价他:“你很奇怪。”
“我倒是觉得你很奇怪。”叶嘉摆好碗筷,提起篮子准备出去,听见白先生的评价,像是不服输一样的回了句嘴。
小家伙站着才和坐着的白先生差不多高,身高差距大,气势倒是挺足,甚至有一些说不清的超越了年龄的感觉:“如果你非常非常厉害,就算你杀的是叶琅,峨山叶氏恐怕也不敢派人来追杀你,而是会去那些能制得住你的人面前哭诉。”
“他们派人追杀你,就说明你还没那么厉害,昨晚你也受了很重的伤。”
“既然你没那么厉害,你为什么不认认真真的逃跑呢?峨山叶氏总有一天能派出比你厉害,能杀掉你的人。”
不认真逃跑的白先生认真的看着他:“我没做错,为什么要逃跑?”
“既然你没做错,为什么不肯说叶琅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你不得不杀了他?”
“我说过了,”白先生回答他,“我不希望封洲的名字因为不成器的叶氏子弟蒙羞。”
“封洲不姓叶,就算他一手提携了叶氏,这么多年早该没什么了。如果是叶氏一直扯着封洲的大旗,不做理会,不就能早日让他们脱离开了吗?”
“做不到。”白先生吐出了这么句话。
“那些感念封洲的,当听到叶氏高呼他们是封洲后人的时候,做不到无动于衷。”
白先生说:“封洲,很可能本姓叶。”
叶嘉:“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就算逃得不认真,也该装模作样的逃一逃吧?”
“你看,你逃得不认真,我就算不怕被你牵连吧,也被你搞得很纠结。”
白先生:“你说话真的不像九岁的孩子。”
叶嘉:“那是你见过的孩子太少了。”
白先生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叶嘉,叶嘉也看着他。
叶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呆在这儿?”
白先生:“因为封洲。桃花山上的封印是封洲下的,我来看看。”
“封印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看桃花。”叶嘉嘀咕,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谢江楠他们说是迷阵啊?如果封洲留下的,他们不是永远破不开了么?”然后他又转过了一个弯,“你不是武者吗?为什么谢江楠他们修士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会知道?”
白先生挑了下嘴角:“第一次踏出宗门的修士能知道什么?”他似乎也觉得这么说太不客气,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曾经我也是……也是只知道修炼,后来有人对我说,我该走出去看看,我才知道天地有多宽广。”
叶嘉狐疑的看着他:“对你说这句话的人是封洲吗?”
白先生:“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你对封洲的执着,有点异乎寻常。”
白先生抿着嘴,不说话了。
“行啦,我下去了,要什么喊一声就成。”他开门的时候顿了一下,“对了,我在村子的大街……最热闹的那条大路上,看到一个背剑的修士,他是冲着你来的吗?”
白先生:“不清楚,或许吧。”
叶嘉:“你不怕吗?背着剑的是三品了。”
谢江楠他们的剑都是斜跨的,在惯用手的另一侧,最方便拔剑的位置。
剑负在身后方便行动,但拔剑速度势必减缓,所以背剑的修士出剑不是拔剑,而是以灵力御剑,能够御剑的修士,至少要有三品修为。
白先生如今重伤,三品修士对他来是个很大的威胁。
白先生:“谢江楠没给你讲过这个。”
叶嘉又走回来了:“你怎么知道他和我讲了什么?”
白先生有些心虚的垂下眼:“他没有设结界,说话的声音很大。”
叶嘉追问:“你为什么要听他和我讲了什么?”
白先生抬眼看他,然后又垂下眼。
不害怕被峨山叶氏追杀的白先生,这会儿居然露出了明显的忐忑:“因为你很特别,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叶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身走了:“你也知道你这话会让人生气啊。叶嘉又不是谁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