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终于不再是一成不变的了。
但变化并不令人欣喜。
像魔族又不似魔族的东西从黑暗中扑来,它们像是由雾气组成，没有实体的重量，因而比叶嘉之前遇到过的魔族行动更迅捷更诡秘,黑雾流动中,它们就像是在风的气团里突然出现的一样,瞬间就已经到了近前。
叶嘉出剑斩杀,剑刺中时，有切实的破开了实体的触感,但一旦要害被命中，剑上就会突然一轻,攻来的东西骤然间便化为黑雾，融入周围消失。
叶嘉才斩落一只,另一只的獠牙已经到了脖子边。他猛地侧身躲闪，黑雾涌动，被斩落的魔族化作黑雾,与原本环境中的黑雾更加的不分彼此,叶嘉觉得自己在呼吸间把魔族残骸也吸了进去,异常的糟心。
心情不好,下手更狠，叶嘉手腕一转,重剑九问随着惯性划出一道暗光，从魔族的腹部切入,又从背部冒出。
黑雾中生出的魔族速度极快,叶嘉虽然躲闪及时，但它追得更快，獠牙在叶嘉颈畔咬合，在将将刺破叶嘉皮肤的瞬间,同身体一道，化为黑雾。
叶嘉抬手摸了下脖子，指尖触到了一线湿润，脖子被手指滑过的地方也有轻微的刺痛。
脖子被咬破了皮，出了点血，不是太严重的伤，叶嘉没在意，但等他瞥了眼收回的手指，整个人却顿住了。
触摸伤口的手指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
叶嘉再次按上了脖子受伤处，这一回不再有刺痛感，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
叶嘉看了眼再次收回的手指，然后将这根手指在九问剑刃上轻轻一抹。
锋利的剑刃当即在指腹划出一道伤口，在血从伤口中涌出来的瞬间，四周的黑雾蜂拥而至，涌入伤口吸干血迹，而后……弥合了伤口。
叶嘉在原地短暂停顿的当口，又有魔族从黑雾中扑了出来。
叶嘉站在原地没有动，脚下灵光骤亮，绘有双边回字的灵符瞬间成型，灵光在符文脉络中流转，而后自叶嘉脚下的一片漆黑中拔起，直冲向同样一片漆黑的天幕！
冲到近处的魔族直接被结界拦腰斩断，未来得及冲进来的，撞上结界嘭一声被弹回去，滚入远处更浓稠的黑雾中消失了踪影。
被斩断的魔族化作的黑雾在结界内外盘旋，灵光照耀中，叶嘉清楚的看见，那些黑雾有的化入了结界流转的符文之中，一如自身运转周天时，能将它们当住灵力吸收一般。
吸入了黑雾的结界颜色变得暗沉，也变得——更坚固了。
叶嘉抬手抓了一把，结界内的黑雾居然真的随着他的动作聚拢，实物般可以握住，那触感，像是一团云。
无论是百年前还是不久前，一线关处的雾气都是不可控制的。结界中，叶嘉握着那团雾，第一次认真的想：我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不断有魔族撞上结界，都被挡了回去，甚至结界在黑雾的滋养下越发的凝实，灵力线条仿佛铁铸。
叶嘉看过很多话本，在黑暗中走了这么久，当第一个念头冒出来后，接下来的思维根本止不住：这些黑雾是什么？和魔族有什么关系？或者黑雾等同于魔族吗？他在周天运转中吸收了那么多的黑雾，是不是会变成明月楼那样的半人半魔，直至完全被魔族吞噬？
但叶嘉觉得自己很清醒，他向远处那一点亮光望去，突然发现那点光亮变大了一些，变得更像一个出口。
谢江楠慌了阵脚。
但认真说来，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他的表现甚至比王砚秋预料的更出色。
防线真的被谢江楠组起来了，虽然仍有漏网之鱼的魔族穿越防线往更北边散去，但至少修士们的反攻已经变得有条理，有配合了。
谢江楠的慌乱在于阵线上不断有人受伤，有些修士受伤后能忍着疼一言不发，有些忍不住大声喊痛，有些修士能及时补上受伤同僚造成的缺位，有些则会因为一个缺位，导致大范围的崩溃。
千头万绪，谢江楠顾不过来。
受伤甚至死亡的修士不断增加，谢江楠知道这是因为修士们修为普遍太低，不是他指挥失当，但他依然忍不住颤抖起来。
王砚秋从阵中掠了回来：“行了，我来吧。”
谢江楠动了下嘴唇，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眼眶渐渐泛红。
“慈不掌兵。”南山书院山长拍了拍谢江楠的肩膀，是鼓励的意思，“你第一次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三人行必有吾师，王砚秋在学在对比。他让谢江楠指挥了一会儿又把他换下去绝不是在耍他，王砚秋更不会玩弄在场修士们的性命：“也多亏了你，我才知道我之前是错在哪儿。”
就算刚刚是王砚秋在指挥，队伍的损伤也不会比谢江楠指挥的小，对面的毕竟只是魔族，而非修士，用不着太多的兵法与经验。
王砚秋接下来的布置完全是按照谢江楠的路子走的，只不过他比谢江楠凶得多，那些嚎痛喊着问怎么办的，都被他不带脏字的骂了个狗血喷头。
防线在高阶修士制造的高压下迅速的稳定下来，受伤替换都变得有序，漏走的魔族数量逐渐减少，而防线开始向前推进！
明月楼山门处，结界在静临和几位长老的共同努力下彻底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