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姜瑜面前去的,他在怔愣之间听见姜瑜掐着他的脖子问他是不是骗自己,兵荒马乱之间还听见有人说赵霆死在了乱箭之中,至于俞瑞,他从头到尾没听见有人提起。
想来是早就乔装成别的样子趁乱溜走了。
俞瑞跑了,顾远之指认他挟持了自己也没有任何说服力。
说出来人家也会问,俞瑞挟持你做什么,俞瑞挟持你,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顾远之百口莫辩,他也没打算再解释什么,只是看着眼前抱着冒牌货尸体的姜瑜,张了张嘴,苍白无力地说着:“我没有骗你。”
“没有骗我?那他一个冒牌货为什么要赌上性命来救驾?”姜瑜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刺得顾远之心头一痛。
“那你打算杀了我吗?”顾远之没有再辩解,他只是垂下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地板。
他本就被按在地上,这般看着地上也不算太累。
就是不知道姜瑜会让他以怎样的姿态死去。
顾远之想着姜瑜一个暴君,面对一个欺骗了自己的陌生人,该是会很生气很生气,用最生不如死的死法让他死去吧。
如此一想,顾远之浑身打了个哆嗦,忽然有些想念从前的姜瑜。
“回你自己宫里,没朕的吩咐就不用出来了。”
姜瑜冷声下了这道命令,便抱着那尸体离开了这里。
留下顾远之被按在原地,等着姜瑜离开之后,方才被拖着回了从前姜瑜说赐给他的永寿宫。
宫门在顾远之眼前被关上,那名女官也留在了里边,还有几名宫女,神色都带着冷意与讥讽,想来日后顾远之的日子不会好过。
“等等!”
就在宫门彻底关上之前,元桓的声音突然从外边传来,制止了太监们关上永寿宫宫门的动作。
“国师怎么来了?这地儿晦气,您若是找皇上,可不能来这儿找。”不知哪位小太监在外边与元桓说着这话,话语间带着讨好,想来如今元桓仍旧是很受姜瑜信任的国师。
当然,这个很受姜瑜信任,只是玄学方面,其他时候姜瑜对元桓的信任那是少之又少。
“昨夜占星,算到这位有些不同,特来瞧瞧。皇上可是说了我这儿的事无需通报,公公是想拦着我?”元桓说话如同初见那般冷淡,还带着几分不悦。
说到这份上,小太监自然不敢拦,连忙让开一条道来好让元桓进去。
元桓冷冷瞥了那领头的小太监一眼,一步步进了永寿宫的门,看见了额头上被磕出血,头发还有些凌乱的顾远之。
他愣了一下,掏出自己的手帕为顾远之擦去额头上的血,摸了摸自己身上,没摸到合适的药,便想去问那边的女官要伤药。
“别去了,过两天就好了。”顾远之拽住元桓,手上还有好不容易被拖拽起来的时候划到的伤,见元桓朝他的手看来,连忙将手藏进袖子里。
元桓皱起眉看他,上下打量着,叹了口气:“这才多久,怎么就弄成这样……”
顾远之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只能垂下眼掩去眼中神色,说:“他不记得我,本来也是个多疑的人,旁人略施小计,就这样了。”
元桓听了这话,更是觉得奇怪,抓起顾远之的手,看着上边的伤,不免有些心疼,说:“不应该,他便是忘了你,以你二人的熟悉程度,他定然对你是有些不同的。”
顾远之也觉得该是这样的,但现实却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他只能苦笑一声,说:“算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我待在这里也……也挺好的。”
说是这样说,可顾远之抬头看看这四四方方的天空,只一眼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从前便很不喜欢被困住,还与姜瑜说过自己不喜欢。
可最后还是被困在了这样四方天地内。
“挺好?你这叫挺好?”元桓都被顾远之气笑了,他打量着顾远之身上的伤,喊来那边的女官,说,“只让你们关着人,没让你们虐待他吧?这些伤,记得给他找些药来。”
国师的话还是颇有些威慑力的,那女官也没拒绝,只是吩咐了外边的太监去办,自己则是站在一旁盯着二人。
想来是怕二人私通或是如何,顾远之心里笑笑,暗道自己便是被那药折磨死都不可能去找别的男人。
元桓也是注意到了女官的接近,他拉着顾远之走开一些,问他:“你真的想被关在这里吗?”
顾远之摇摇头,抿了抿唇,看向元桓:“我不想被关在这里,但你也别去冒险。你只管把顾府的小厮都遣散就是了,不必管我。只是府里有个叫小山的小厮,与我有几分相像,你记得把他带着,莫要叫不相干的人骗去做不该做的事。”
元桓也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看着眼前的人,欲言又止,最后话都到了嘴边,却是说成了:“你等着,我会想办法的,至少叫你别被关在这样小的地方。”
姜瑜是什么人,顾远之比谁都明白,他被关在什么地方,哪里是元桓能够劝得动的。
如此一想,顾远之更觉得不能连累元桓,连忙叫他离开。
等到元桓离开之后,顾远之进了屋,被宫女伺候着换了一身素衣,饭也没吃便想去睡觉。
他实在是太累了,就想着睡着了能什么都不想。
主子不吃饭,不擦药,女官和宫女门也没多管,只是把冷了的饭菜都留在桌上,伤药也放在那儿,好叫顾远之醒来了自己看着办。
因着本就没什么主仆情谊,加上姜瑜明显厌倦了这人,女官和宫女们更是懈怠,夜里便跑去睡觉,根本没留人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