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呢……”
潘捕头仰头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孔,叹了口气,眼神复杂,之前他如果不出手,纵然马德一击得手,可一个偷袭镇玄司巡察使的罪名压下来,整个马家撑不过三日便会满门族灭。
甚至连他们这些出现在现场的县府一众高层都会因此受到牵连,轻则罢官丢职,重则连累家人,殒命牢狱。
可以说,潘捕头这一撞,不仅救了马家,还救了现场包括胡不庸在内的一众高乐县县府高层。
“燕巡察使,本官胡不庸,添为本县令尹,不知阁下此番前来……”
这时,胡不庸等人回过神来,他们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已经接受了眼前这个高居黑龙马上的年轻人就是之前曾在县城里闹得沸沸沸扬扬,甚至引得全城通缉的燕长生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这些人不愧是官料子,胸有城府,哪怕心中震撼,可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古井无波的状态,尤其是县令胡不庸,脸上甚至还浮现出一抹自然而矜持的笑容。
要知道,燕长生如今可是在高乐县挂了号的凶犯,在官方的通报中不久前还炮制了惨烈的“县牢血案”,而签发海捕文书的正是眼前这位县令大人,而今他却和燕长生谈笑风生,这份心性和气度,为官的老辣和娴熟,比旁边的主薄和县尉强了不知多少。
“本人受命前来高乐彻查之前“妖乱”事宜,随带要把周围的妖魔宵小剪除掉,还高乐百姓一个太平。”
燕长生说完,朝胡不庸等县城gāo • guān点了点头,接着道:“此外,本人性情粗鄙,万一诛除妖魔期间有所冒犯,还望诸位大人包涵。”
这话一出,胡不庸等人心头一凛,再看燕长生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登时把心头的警惕拉到最高,这是在提前打招呼,本次事情看来是有得闹腾了,不过场面话还得继续说。
“燕巡察使说哪里话,你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我高乐百姓,我们高乐上下都会全力配合,期望能早日解决掉那些祸患。”
“胡大人所言极是。”主薄这时接过话头,朝燕长生笑道,“燕巡察使,时辰不早了,我们胡大人已在悦来楼备好酒席为你洗尘接风,还请赏脸……”
“多谢诸位大人的好意。”
燕长生在马背上拱了拱手,目光扫过一脸不解的胡不庸等人,漫声道:“不过燕某还得去拜祭我那双惨死的父母,就先告辞了,下回某做东再宴请诸位,届时还望赏脸一二。”
说完,他调转马头,打马而去,留下一众官员豪强愕愣在,沉默不语,只是站在最前排的那几人脸色却异常难看,尤其是县令胡不庸,眼神冷峻,宛如刀子般,刺向远处燕长生的背影。
半个时辰后,悦来楼天字号房。
先前在城外碰了一鼻子灰的县府高层一个不落的全都出现在这,除此之外,还有高乐县的诸多好强,此刻他们以众星拱月之势环绕胡不庸等人而坐,一个个面容紧绷,神色紧张,开阔的天字号房内气氛很是压抑。
“先前我等虽秉公执法,但到底得罪于他,此子心胸狭窄,满腔恨嫉,此番前来,恐怕不把咱们高乐县掀个天翻地覆不会罢休……”
良久,胡不庸开口,他看向脸色同样沉闷的县尉,主薄等人,幽幽道:“事到如今,诸位觉得我等该如何是好??”
“胡大人,这一位虽然受命镇玄司而来,但也只是对付那些稀奇古怪的脏东西罢了,于民生军务等方面是无权过问的。”
主薄斟酌了一下,缓缓道:“下官以为,我们当务之急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情,镇之以定,不慌不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在民生和军务方面不出差池,就立于不败之地。”
胡不庸闻言,点了点头:“继续。”
“另一方面,我们要努力缓和化解和燕巡察使之间的误会。”主薄说到这,看了眼潘捕头道,“从先前的一番接触来看,这位大人可是不好相与,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
“你是想把马家牺牲了,来换取和燕长生的和解?”潘捕头脸色阴沉,他瞅了主薄一眼,摇头,“这不可能,不说马家本身作为本县名列前茅的豪强实力强劲,不好对付,倘若我们这么做,岂不就是欺软怕硬,这让咱们的脸面往哪搁,县里其他的豪强家族又会怎么看这事?日后咱们还有威信,还能驾驭全县上下的局面?”
“老潘说得对,那燕长生如今抱了镇玄司的大腿不好对付,可我们在高乐经营那么久,就好对付了?更何况我们还有其他豪强望族支持,燕长生孤身一人,能奈何得了我们?”
县尉抹了抹嘴上的络腮胡子,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在脖子边比划了一下:“实在不行……我们高乐附近的妖魔鬼怪可没清缴干净,说不定在什么地方还藏着一些强悍的……如果有个万一……”
天字号房内,各种议论声顿时一静,紧接着又再度窸窸窣窣的响了起来,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