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穆长萦对白黎多加一分警惕。
白黎说:“你自己没有发现吗?”
“我——”穆长萦被问的哑口无言。这段日子她所有的情绪都放在莫帝身上,再加上这些叛乱,她却是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发生的改变。
穆长萦说:“这不是你没有告诉我的理由。”
白黎是医者,最见不得拒绝服药的病人。她将汤药碗强制放到穆长萦的手中,说:“你先喝下去,我再告诉你。你放心,这是保胎药。你一路颠簸若是再不调养,恐怕就——”
穆长萦没等白黎说完立刻将温热的汤药喝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白黎的话,或是是突然母爱泛滥?又或是她想留住这个孩子。本以为她彻底与莫久臣毫无关系。可是偏偏出现了一个血肉相连的孩子。
白黎看到穆长萦将药喝完,才说:“是我自作主张隐瞒你有孕的事实。”
穆长萦放下去擦着嘴角流出的药渍,苦地皱起眉头:“为什么?”
白黎拿过她的空碗说:“怕你心软。”
一旦穆长萦考虑到肚子里的孩子她再面对前几天的事情怕是不能如今天这般决绝。
穆长萦微微一顿想到了白黎所担忧的事,她摇头说:“不会的。如果我一早知道我的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我断然不敢再冒险,必定离莫久臣越远越好。”
“阿黎,我没有你想的那般心软善良。我这个人啊,可是非常自私的。”穆长萦拿起旁边桌上的蜜饯。她终于理解自己为何这么喜欢吃蜜饯了,酸酸甜甜很对胃口。可是这次吃无论再酸甜都冲淡不了她嘴里的苦味。
白黎自认低估了穆长萦,对隐瞒她的事很是抱歉。
她说:“太子死了。”
穆长萦再次愣住。她接受的消息太过震撼,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
白黎说:“一天前,太子从城楼坠下,用自尽忏悔他的错误,向南商人赔罪。”
穆长萦差点没有坐稳,双手撑着床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她不懂为什么,真正陷南商于水火的是北驰旧部,不是他莫声文啊。他差一点就要继承皇位继承莫帝的希望,他为什么要如此?他忏悔的方式应该是做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去赎他的罪孽,为何是一走了之扔下这样的残局?
“周来柔呢?”穆长萦问:“莫声文放弃了他的妻子?”
白黎说:“太子妃生下了个健康的女儿,太子看到了。”
穆长萦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骂了一声莫声文:“他个混蛋,就这么扔下她们母女俩,他还真不是人啊。”
白黎发现穆长萦不太对劲儿,她上前安抚她的脊背:“你放平一下心情,切不可情绪波动。”…
穆长萦抓着心口处的衣服无能为力:“我替柳扶月不值。”
白黎听到好友的名字瞬间红了眼眶。
穆长萦说:“她若在世一定不会让莫声文如此乱来。莫声文这家伙为什么总是辜负柳扶月的心事?”
白黎平静的说:“这样也好,黄泉路上,扶月就不会孤单一人了。”
穆长萦刚才一直疑问,白黎是悬壶济世的医者为什么要甘心反对南商,现在她明白了。白黎的心结是她唯一的好友,柳扶月的悲剧就是从莫声文逃走,她被迫嫁入煦王府开始的。她痛恨指婚的圣旨,痛恨放弃柳扶月的太子,痛恨娶走柳扶月的莫久臣,还痛恨占了柳扶月身子的自己。
上天就是与他们所有开了一个笑话,生生不平事事皆不如意。
“太子妃生产是我去接生的,太子让我把这封信给你。”白黎从衣袖里拿出一封被反复折叠过的信。
穆长萦接过来,撕开信纸看见里面的内容。
莫声文在信中写道,他知道皇后手里的传位诏书里写什么,他自认没有资格再做南商君主,唯有一死告慰天下。他依旧爱着柳扶月,魂魄步黄泉他会继续赎罪。他向穆长萦承认,两年前鸿胪寺大火,其实是他和高家联合所为,目的就是阻止怀有北驰兵符的穆长萦嫁入煦王府,阻止联姻。他很难过,他不知道柳扶月是被宋未杀死,只是他永久的痛。他很遗憾,知道宋未杀穆长萦未果,从来没有说一声抱歉。现在他正式向穆长萦道一声“对不起”,算是完成他身后所有的内疚。
穆长萦苦笑几声,信纸从她手里滑落。一切都尘埃落地了,执念都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