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女儿家,行事还是收敛些吧,”神武帝道,“没得让人背后议论你。”
应长乐笑了笑,幽幽说道:“五哥府中那么多美姬,冬天里暖手暖脚都要用美貌女子,阿耶怎么不说他?”
“长乐,”惠妃笑着打断她,“你阿耶也是为你好,快别胡闹了。”
应长乐又笑了下,忽地说道:“要么就让齐云缙做我的驸马吧,阿耶觉得呢?”
神武帝想也没想,一口否决:“不行,齐云缙行事阴狠,好色无德,这样的人当臣子无妨,当女婿绝不可行。”
应长乐跟着便道:“那么,就裴寂?”
“他惦记着沈青葙呢,”神武帝笑道,“朕的女儿什么人不好嫁?何必要他!”
应长乐红唇轻启,笑得嫣然:“还是阿耶想得周到。”
心里却涌出洞悉后的阴冷。不是齐云缙好色无德,也不是裴寂情有独钟,而是,他们都离权力太近,神武帝不会把握着权力的人交给她。
譬如先前的驸马,太原王氏的嫡系子弟,论出身论相貌都无可挑剔,看似是把最好的给了她,可事实上,太原王氏的嫡系早已没落,几代都不曾出过手握实权的人物,除了出身再没有一样拿得出手,若真是宠爱她信任她,为什么不从风头正盛的凤阁王氏中选?
她轻轻笑着,半真半假说道:“我本来也不想嫁人,人生苦短,还是及时行乐的好,我这辈子就守着阿爷阿娘,快快活活过完算了,管那些闲人闲话做什么?”
“你听听你女儿说的都是什么混话?”神武帝带着几分无奈,向惠妃说道,“你做阿娘的,也该好好管管她,早些挑个合适的驸马,生儿育女,也算是正道。”
惠妃横他一眼,含娇带嗔:“陛下高兴了,长乐就是你的女儿,不高兴了,长乐就是我的女儿,陛下也不想想,连你都管不了她,我有什么办法?”
应长乐咯咯一笑,挽着神武帝的胳膊向他身上一靠,道:“是呢,阿耶每次有什么坏事就推到阿娘头上,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呢。”
“罢罢,朕只有一张嘴,说不过你们两个,”神武帝又好笑又好气,拿开她的手起身往外走,“朕还是去办正事吧。”
他扬声叫道:“福来,立刻把梨园子弟全部召集起来,问问看有没有谁知道铁弦的铁弦琵琶!”
殿内很快安静下来,惠妃低声问道:“长乐,你真想嫁齐云缙?要是真想嫁的话,阿娘来想法子。”
“谁要嫁他?”应长乐笑意全无,冷冷淡淡,“就是试试阿耶的心思罢了。”
如今她试出来了,这个天下第一人的阿耶,那是真的靠不住。
“阿娘,也别一心盯着东宫了,”应长乐偎依在惠妃怀里,声音压得极低,“就算东宫倒了,阿耶也未必就遂了咱们的心,还不如从根子上……”
后面的话她没说,惠妃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怎么?”
“禁军兵权。”应长乐凑在她耳边,嘴唇微动,说出来的都是缥缈的气声,“必要时候……”
她的手在惠妃的脖子上轻轻一碰,惠妃毛骨悚然,低喝道:“闭嘴!”
她定定神,脸色肃然起来:“你如今心是越来越野了!这种话再休提起!”
应长乐看着她,半晌,嘴角一扯,露出一个冷淡的笑:“阿娘,开工没有回头箭,若是此事不成,将来东宫得势,以今日我们对他做过的这些事,死无葬身之地。”
“别说了!”惠妃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以后再休提起!”
应长乐稍稍向后,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嗤的一笑:“阿娘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是那边。”
她纤手一指,朝向东宫的方向,惠妃稍稍定下心来,跟着又想到,方才她的原话明明是就算东宫倒了——既然都倒了,又何需再对付?
惠妃心神不定,既觉得眼前的女儿陌生得有些可怕,又觉得也许是自己多心,纠结之下伸手拉起她,道:“这种话以后再不可提起,走吧,随我一道去梨园看看,也帮你阿耶想想怎么对付那把铁弦琵琶。”
应长乐与她一道起身,道:“让沈青葙也过来吧,说不定能有点用处。”